一個人的獨特性和唯一性也將自此失去。
楚蔑胸腔裡湧出無限情緒,最終將悉數埋葬在內心中,有時看著這些副本裡的人難免生出些許兔死狐悲之感。
若他一生只能困在一個副本裡,或者他壓根就沒有意識到玩家和那些NPC之間的差別,那麽他是否也會像這個005號那樣,即便死了也沒人關心是怎麽死的,更別說去尋他的屍骨,給他一方埋骨安身之地。
NPC對他根本沒有人之間的情感羈絆,玩家對他的死也只是當作一個數據消除……那麽他的下場不就和沈淮雲口中所說的死在蜃鏡的玩家一樣。
無人關心,無人銘記,無人…埋骨。
作者有話說:
南郊第三療養院的可恨之處就包括無視了人本身存在的獨特性和意義,同樣踐踏了生命。
其實這裡也暗示了咩咩為什麽那麽在乎自己真名和身份的理由。
第62章 亂葬
我直到此時才知道,療養院中那些記錄著“失蹤”的檔案指的是什麽。
如果這個人最後的檔案都不能以“死亡”告終時,那麽他死前一定經歷了極為可怖的遭遇,以至於連屍體都不能見光。
——楚蔑
圍觀的人都散盡了。
楚蔑站在空蕩蕩的走廊裡,突然覺得很沒意思,嗤笑了一下,轉身回了房間。
也許是為了顧及他本身已經受了傷,所以下午並沒有人拉他去電擊室或是第五層。他本該趁著這樣的機會出去的,卻發現周圍都換了一些有點眼熟的男護士——那是在電擊室和第五層曾經看到的護士們。
不知是不是楚蔑的錯覺,他總感覺那些人似乎總是盯著他,有時他打開門,就能看到一個人影晃過。
這就肯定了他的猜想——他被監視了。
可為什麽會突然盯著他呢?
大概是那個中年醫生對他仍不放心吧!
被這樣監視著,就是他想出去也沒法出去。
他只能這樣被迫等到了晚上的送餐時間。
不過萬幸的是,這回送餐的人不是關秦月,而是沈淮雲。
…………
當沈淮雲進門時,楚蔑眼睛一亮,卻顧及門外有人監視,只能做出一副冷漠的樣子,面無表情地坐在床上。
沈淮雲很罕見地低垂著頭,作出一副安分守己的樣子,利落地飯盒和餐具整理出來,遞給了楚蔑。
然後借著身子擋住門外的視線,不動聲色地將一樣東西迅速地塞進他的被褥中,略涼的手指無意劃過他的大腿,這份涼意隔著薄薄的衣物傳遞了過來,激起些許戰栗。
楚蔑繃著的臉有一瞬間不穩。
沈淮雲或許並不是故意的,但看到楚蔑微紅的耳尖,險些壞心眼地破了功,輕咳了一聲,掩去嘴角的笑意。
楚蔑瞪著他。
沈淮雲目光朝後方撇了撇,示意門外有人看著。
楚蔑白了他一眼,低下頭開始吃飯。
…………
楚蔑悄悄拿出沈淮雲剛才塞進他被褥裡的東西——那是蜃鏡配給每一個玩家的手機。
顯然沈淮雲也意識到了他的窘境,並沒有留下來和他講話,而是悄悄將他的手機塞給了楚蔑。
手機上傳來幾封簡訊。
發件人是關秦月,但那個稱呼卻只有沈淮雲會說。
很明顯,是沈淮雲拿著關秦月的手機在回復他。
【咩咩,今天中午沒來,是護士長叫我們去運屍體。】
屍體?
【中午病人都在吃飯時,護士長讓我們把已經封好的屍體裝上小推車,然後從一樓西側的樓梯進入地下一層。】
這就去了地下一層了嗎?
楚蔑打出了自己的疑問:“地下一層是太平間嗎?”
【不,與其說是地下一層,倒不如說是一條地下通道,這條通道一直通向療養院的後面。在那之後有一個大斜坡,從大斜坡上去之後就是一塊平地。】
【然後護士長讓我們挖了幾個大坑,把屍體扔進去,將土坑填平。】
“你知道死的是什麽人嗎?”
【不知道,旁邊一直有人盯著,我們只能先按照她的吩咐行事。】
楚蔑沉思了一會兒,又繼續輸入自己的下一個問題:
“那個地方你記得路嗎?或許可以查出些什麽。”
【我早就記下路線了,今晚上就一起行動。】
“好。”
楚蔑想起沈淮雲原先負責去問的另一個病人,就問:“那你去問的那個病人有說什麽嗎?”
【那個病人說的其實和檔案上的信息沒什麽出入。薑緣的家人因為他是同性戀就視他為恥辱,早些時候還偶爾會來看看他,再後來除了往療養院裡交錢,就再沒了消息。】
“沒有什麽家人不來的契機嗎?”
【那倒的確有。原先來探望的都是薑緣的母親和妹妹,後來薑緣父親來了一次,兩人大吵了一架,他父親甚至還打了他,說不會認一個喜歡男人的變態當兒子。】
【這事鬧得很大,周邊的病人多少都知道這件事。所以自那件事後,薑緣的處境就越發艱難,並且被頻繁地送到電擊室和第五層去。】
楚蔑想打字的動作一頓,突然不知道該怎麽回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