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叫你到哪裡找他?”容岩懷疑自己聽錯了,又問了一遍。
“明望山念海峰。”
沒錯,確實是他的地盤。
“你碰上騙子了,明望山念海峰常年被瘴氣籠罩,蹤跡不定,無跡可尋,有人找了一輩子都沒找到呢。”容岩冷漠道。
“找一輩子也無妨,”少年說,“反正,我在這世上也了無牽掛了。”
“你年紀輕輕說什麽胡話?你明明尚未娶妻,又未成家,便大言不慚說自己沒有牽掛。萬一日後碰到想要廝守終生之人,豈不是要後悔一輩子?”
少年默默的聽著,心中刺痛了一下。
奇怪,在遇見這位公子之前,自己竟從未想過娶妻之事,也從沒想過要和任何人廝守一輩子。
可是經公子如此點破,心臟卻怦怦跳動起來。
這是何故?
難道自己真有如此放不下的牽掛?
第87章
山路再長, 卻也還是到了家。臨到門口,秦瑟卻突然不好意思起來,家中如此破敗, 自己又如何有了膽量竟敢邀請公子到家中歇腳。
可事到臨頭,反悔也來不及了。還好秦瑟平日裡便勤快, 屋裡屋外都收拾得乾乾淨淨, 也不至於在公子面前丟人現眼。
推開院門,是一方窄窄的小院,院牆低矮, 牆邊種了幾株花椒。院中幾塊兒青白石板鋪成的小路,歪歪斜斜, 時寬時窄。石板是從河邊撿的現成貨, 除了多費些體力, 不用花一文錢。
石板路的盡頭是三間低矮的小屋,兩張黑漆漆的窗戶,活像兩隻黑漆漆的眼睛。
秦瑟一直背著人走到門口,門楣太矮,秦瑟怕觸到背上的人, 只能先將人放下來, 這才發現背上的人不知何時睡著了。秦瑟不忍將人喚醒, 隻得半蜷起腿,用力彎下腰, 腳下小心挪移著, 竟也慢慢挪了進去。
屋內沒有點燈, 好在借著月光看得還算清楚, 秦瑟背著人熟門熟路走到臥室。家裡只有一張床, 秦瑟將人輕輕放在床上。被子前幾日才曬過, 可秦瑟還是心虛的聞了又聞,確認沒有異味,這才放心給人蓋上。自己則叢柴房抱了一叢乾草過來,就地鋪下,就那麽睡了上去。
卻翻來覆去如何都睡不安穩。
一想到床上睡了一個神仙般的公子,那顆心便又咚咚亂跳起來。
秦瑟將臉埋進蓬松的稻草裡,經過烈日的反覆暴曬,稻草散發出獨特的混雜了陽光和土地的香氣。
那本該是使人心情平靜的香氣,卻讓此時的秦瑟越發難以入睡了。
不得不從地上爬起來,背對著床靜坐了一會兒。秦瑟又開始回憶那老道士的話,思索自己還有多久才能還完債,徹底了了這凡塵的牽掛。
胡思亂想間,耳邊猛地響起一聲質問
——豈不是要後悔一輩子?
秦瑟猛然驚醒,推門狂奔而出。
他一直跑進了山裡,跑到自己沒了力氣,不遠處野狼的嚎叫,襯得這冬夜越發淒涼。
秦瑟警覺起來,折了一根枯樹枝攥在手裡,有驚無險的下了山。
山下,就是那條供秦瑟撿了不少石板的大河。如今河面已經完全被冰封住了,秦瑟看了看自己的手裡的樹枝,想家中沒有米面,不如叉兩條鮮魚給公子燉鍋魚湯,也不枉大老遠的將人家拐了過來。
這樣想著,便踏上厚厚的冰面,秦瑟挑中一處地方,拿石塊兒砸了一個小洞。河底的遊魚貪戀這處的新鮮空氣,不一會兒便爭先恐後遊了過來。秦瑟握緊樹枝,盯準最大最肥的那條狠狠出手,一擊必中。
將還在胡亂撲騰的魚摔在冰面上摔暈過去,秦瑟再接再厲又叉了三條,兩條用來燉湯,兩條用來火烤。
這時,天邊隱隱有了緋色,天快要亮了。
秦瑟帶著魚回到家中,推門時心中突然產生一種奇異的感覺。
有人在家等著自己。
呼奚急促起來,連在河上砸冰抓魚都沒有讓他變化臉色,這會兒卻喘得不得不撐著牆壁。
秦瑟甩了甩頭,定是自己見那公子容姿豔絕,起了歪心思。
狠狠給了自己一巴掌,秦瑟趕走那不應有的想法,提著魚進了廚房。放完血又扒了內髒,正端著血水要到後院去,屋門動了一下。
公子醒了。
容岩這一夜睡得也並不安穩,床板太硬屋裡又太冷,沒有法力庇護,他也只是一個身體素質普普通通的普通人。
睜眼便是陌生的房頂,破舊矮小,讓容岩恍然以為自己被綁架了。驚嚇之余從床上跳了下來,沒有注意到地上的乾草跌跌撞撞跑到了屋外。
和端了一盆新鮮血水的秦瑟碰了個正著。
容岩嚇得話都說不出來了,手伏在門上,腿軟腳軟。
秦瑟見他的表情便知道是誤會了,連連解釋道,“是魚!我抓了魚!公子您莫要誤會!”
說著放下盆,跑回廚房將那四條處理乾淨的魚拎了出來。
容岩這才松了一口氣,乾笑道,“就知道小友不是那犯奸作惡之徒。這魚真肥啊,你從哪兒抓的?”
“山下,那河裡什麽魚都有,這個季節正肥呢,公子要是喜歡我再多抓些來。”
“不必了不必了,我急著趕路,如今這天也亮了,城門也該開了,多謝小友昨夜的收留,這是一點兒謝禮。”容岩說著拿出一錠銀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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