邊邵皺了皺眉,開門見山:“那麽,幻境裡是不是有催化人佔有欲的能力?”
他早就覺得黑發少年情緒極其不正常,帶著點毀滅欲,像是有什麽力量在引誘他前往黑暗。
女神醫淡淡一笑:“這是考驗。我最恨那種以愛之名行囚鳥之事的人。”
想到什麽,她頗為意外道:“那個魔頭明明就很想,卻那麽克制……他很在意你。”
邊邵:“……”
說實話邊邵做不出什麽表情來。
他可以吊兒郎當開玩笑,在這種情況下卻說不出什麽話來。良久他才乾癟說:“他在哪兒?”
女神醫沒什麽起伏說:“懸崖,嗯,還差一步。”
邊邵:“???”
你有沒有為一個人拚過命?
邊邵感覺腿要跑廢了。
巍峨的雲峰上,山壁陡峭,寒風颯颯,青年粗喘著氣,衣角翻飛。
他注視著那個懸崖邊搖搖欲墜的黑色影子,身體都在顫抖:“蕭岸!”
他很少連名帶姓喊少年的名字。
那個黑色身影緩慢動了動,卻沒有轉過身來。
邊邵頭都一暈,他一抬眼就能見那黛綠的群山,有江流澎湃,湛藍遼闊的天。
可這一切都被一片冬日裡的白色所覆蓋。
原來他們在幻境裡待了那麽久,從深秋到冬日。
邊邵那一瞬間隻想到了黑發少年背著他,一步步地走。
“你喜歡自由,喜歡朋友,”他說,“我帶你去人群裡,好不好?凡間很快便要迎來春天,到時候漫山遍野都是鮮花,也都是人,讓我陪著你好不好?”
“……”
“好。”邊邵說,“我陪你看每一年的春花。”
反正他也跟少年這個那個了。邊邵這人情感潔癖,一生一世一雙人。
而且黑發少年夜裡貼在他心口啜泣,微微顫抖的脊背,紅透了的雪白面頰……
讓邊邵想抱緊他,保護他。
哪怕懷裡是個面無表情踢人頭當球玩兒的狠人。
邊邵閉了閉眼,他豁出去了,想要少年回來。
“你回來,今夜,你想幾次就幾次。”邊邵吼了句,臉又紅了,他尋思著那黑色身影怎麽不動了,讓他有點尷尬。
“你再不回答,我就走了。”
哪怕90%的任務進度也挽留不住他!
這句狠話好像有了點用。
那黑影果然,動了動。
邊邵唇角微彎,準備張開雙臂,準備迎接少年。
距離太遠,他隻覺得那黑影好瘦,黑發少年怎麽會這麽瘦弱纖細好像一陣風就要吹走了,心裡滿是心疼。
然後寒風一吹,那黑影跟紙鳶似的滾下懸崖去了。
邊邵:“ !”
邊邵笑容凝固。
邊邵笑容崩裂。
邊邵笑容逐漸消失。
邊邵隻感覺渾身的氣血都被抽空了,他雙腿一軟,跪倒在地,身體都控制不住發起抖來。
跟自己相處那麽久的少年他……
邊邵腦子裡亂成一鍋粥。
是他的錯。
是他魅力過剩,讓人愛而不得尋了短見。
也就是他失控站起身,想要從懸崖上跳下去時,背後突然被敲了敲。
邊邵轉頭,睜大了眼。
黑發少年俯下身,輕輕環住他的脖頸:“我還在。”
邊邵有點小驚恐:“鬼鬼鬼修……?”
蕭岸:“……”
“剛才那個是黑葉猴。”他解釋。
黑葉猴善於攀緣,聽說懸崖峭壁間也如履平地,所以不必擔心它會不會摔死。
邊邵:……所以我對著一隻猴子求他別死?
真正的黑發少年則擱後面看完全程。
羞恥度疊滿。
邊邵轉身就走,奈何手被牽住,他窘迫回頭,看見黑發少年並無嘲笑,隻小心翼翼問他:“你說那些話句句屬實嗎?”
他眼角都紅了,連帶著鼻尖,不知是懸崖上風太大了刮出來還是因為其他什麽。
就像是等待有人牽走它的小幼獸。
邊邵皺了眉頭。
少年心低至谷底。
直到青年睜著桃花眼,說:“不然呢?”
邊邵還在絮叨:“不過你要想好了,跟我在一起吧,不可以把人頭當蹴鞠玩,我看見了會當場去世。”
黑發少年紅著眼:“好。”
“對了,”邊邵別別扭扭道,“以後也別說什麽把你當成青樓人來做什麽了,除非你想打馬吊玩骰子。”
邊邵就喜歡跟青樓裡的美人姐姐跟美人兄弟坐著,純玩。
如果黑發少年喜歡柏拉圖式愛情,邊邵想了想,額……
也可以吧。
反正邊邵嫌腰酸。當時固然舒服,但偶爾黑發少年有時候太用力,弄得他事後跟廢人一樣無法動彈,活像是被采補了。
此刻,黑發少年怔了怔,忽而懷著欣喜,往前,重重磕上了邊邵的唇瓣。
他害怕世間有人給他希望。
所以,他覺得虛情假意之人就該死。
可有人會打破他的規則,把他從爛泥裡扶起來,讓他漸漸沉淪,讓他甘願付出一切去嘗虛假之中萌生的甜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