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塞希圖斯的聲音。
謝依聽見那道滿含痛苦的聲音就知道塞希圖斯來這裡的目的是什麽,按照蘭洛克給他的留言, 塞希圖斯的身體裡有一種慢性毒素,如果他想要活下去, 那麽他每個月必須得到一份解藥。
而這份解藥只有謝依知道。
但謝依的全部心力都放在了復活蘭洛克這項工作上, 他完全忘記要給塞希圖斯調製解藥。
"進來。"
他冷漠地開口。
在面具的作用下,他的音色模糊不清, 既像老人,又像孩子, 像男人, 又像女人,怪異至極。
但除去音色,謝依話語中的內容還是能夠被他人聽懂的。
塞希圖所推開了門。
他調整了自己的表情,讓自己看上去完全沒有任何威脅感。
黑霧一樣的巫師籠罩在一把椅子上, 慘白色的面具對著塞希圖斯:"我知道你來的目的。"
他冷漠地說:"但是我已經把這件事完全忘記了,我需要一點時間。"
擁有了力量的謝依完全不需要和人虛與委蛇,他站起來走到桌邊,開始調配解藥。
忍受著劇烈疼痛的塞希圖斯聽到這句話, 一股濃鬱的怒火在他心中竄起。
然而現在他身處弱勢,他的性命還握在這個巫師的手裡, 他沒有發怒的資格。
迅速的將自己心中的怒氣壓下去之後,塞希圖斯臉上的表情又恢復了恭敬順從的狀態。
他還很年輕, 今年不過十八歲,卻已經有了足夠的耐心。
但是實際上這其實並不必要,因為之前葬禮上謝依看到塞希圖斯的面容後心中悸動,所以為了避免這件事再次發生,他絕不會再把目光放到塞希圖斯的臉上。
就算塞希圖斯擺出一副萬般憤怒的表情,謝依也不會看見。
但就算他看見了,他也不在乎。
解藥的配方他熟記於心,調配起來也很簡單,只是過了三分鍾,謝依就將解藥製作完成:"給你。"
他看都沒看塞希圖斯一眼,徑直將解藥的瓶子放在桌面上,之後就命令塞希圖斯,"出去。"
塞希圖斯握著解藥的瓶子,像來時那樣畢恭畢敬地退了出去,盡管身體裡竄著劇烈的疼痛,心中的憎恨也不斷灼燒著他的耐心,但他依舊完美地控制住了自己,輕手輕腳地帶上了門。
在鋪著厚厚地毯的走廊上,塞希圖斯拔開瓶塞,將瓶子裡的解藥喝了下去。
冰冷的液體順著喉嚨往下,身體裡的痛苦被一路消解。
他又能夠繼續活一個月。
塞希圖斯調整了自己的表情,平靜地往外走。
蘭洛克帝國是這片大陸上最強盛的帝國,王宮自然也修建的無比奢華,腳下的地毯,牆上的掛燈,都幾近華麗。
而他頭戴王冠,身披冕服,好似是這個王宮的主人。
但實際上,這座王宮的主人並不是他。
而是那個死去的蘭洛克,以及那個全身籠罩在黑霧裡,像鬼魂一樣難以看清的巫師。
他們才是這座王宮的真正主人,而他塞希圖斯,不過是他們選出來的傀儡。
但終有一天,他會用事實向他們證明,即使是傀儡,也能夠剪掉牽製著他的線。
謝依完全沉浸在復活蘭洛克這一項幾乎不可能的工作中,根本沒有時間,也懶得去理會塞希圖斯是如何控制這個國家的。
他對權利並不在乎,如果不是蘭洛克在信中說不喜歡他的巫師塔,他早就把蘭洛克的屍體帶回他的巫師塔裡了。
謝依一直認為塞希圖斯對他沒有任何用處,直到他發現他巫師塔裡的材料已經被他消耗殆盡。
沒有了那些材料,他就無法繼續研究。
而無法繼續研究,蘭洛克就永遠也不會有復活的可能了。
就在這個時候,謝依想到了塞希圖所。
"請問您有什麽吩咐嗎?"
塞希圖斯輕聲詢問,他已經控制住了這個國家,對蘭洛克忠心的人已經被他全部替換下去。
然而他依舊無法高枕無憂,因為他的命脈還握在眼前這個巫師的手裡。
不過不急,很快,這最後一項阻礙也會被他徹底掃除。
他的目光掃過了躺在水晶棺材裡的蘭洛克,對方面容平靜,仿佛睡著了一樣。
蘭洛克身上的傷口已經消失,身邊居然還擺著一簇簇鮮花。
真可笑。
"找到這些東西。"
謝依將一張清單放在了桌面上,他冷淡地說:"盡快。"
他沒有威脅塞希圖斯如果不這樣做他會如何,但他相信,即便他不說,塞希圖斯也知道。
"是。"
塞希圖斯恭順地應下了。
這個年輕帝王在巫師的面前一向順從,他語氣溫和地說:"一個月內我會為您送來這些材料,請放心。"
謝依點點頭,隨後毫不猶豫地下逐客令:"你可以走了。"
塞希圖斯離開了,在返回的路上,他冷眼看著手上的清單,嗤笑一聲。
"真可笑。"
他譏諷地勾起唇角,多麽可笑的巫師。
膽怯,懦弱。
只看了一眼所謂的"背叛"場景,聽了幾句陌生人的話,就這麽輕而易舉地相信了,連考證也不考證,徑直斷絕了所有聯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