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與你,”終了,他閉眼,重重歎出口氣,“終究是走到了這一步。”
被按在地上動彈不得的宋修發絲散亂,再沒了往日的榮耀。
他忽而冷笑了聲。
“陸深長,我們為何會走到這一步,你難道不知嗎?”宋修抬眸,恨恨地瞪著他,“當初若不是我救了你,你現在哪裡來的威風當這個皇帝,你現在這麽對我,果真忘恩負義!”
陸深長看著他眼裡的恨意,也動怒了,“朕對你還不夠好嗎?”他斥道,“若不是為了你,朕何至於早早就給君後灌下不孕湯,以至君後身體差到這種地步!”
“怎麽,現在全怪到我頭上了?”宋修笑容譏諷,“你當時給裴微雪灌不孕湯,明明就是因為你自己怕裴家,不想裴微雪誕下孩子!”
“當年你害了裴家,現在又來害我宋家,陸深長,你就是個徹頭徹尾的偽君子!虛偽、無恥!”
被戳中最根本的心思,陸深長頓時惱羞成怒,一拍桌子:“放肆!把他給我帶下去,押進大牢,聽候問審!”
“滾開,”宋修揮開壓住他的侍衛,冷斥,“我自己會走。”
說完,他就頭也不回地離開了宮殿。
宋修雖已離開,可他說過的話還回蕩在耳邊,陸深長胸口仍積著一團火,心臟因為怒氣劇烈跳動,他將手中的硯台砸向地面,吼道:“都給朕滾出去!”
嚇得殿裡服侍的宮人慌忙行禮,低著頭快步退了出去。
在空無一人的宮殿內緩了會,陸深長卻感覺自己的心跳還沒平靜下來,甚至有愈跳愈烈的跡象。
他面色稍痛苦地皺了下眉,忽然哇的一下吐了口血出來。
吐出來的是黑血,一看就是中毒的跡象。
陸深長慢慢瞪圓了眼睛。
怎麽會……
他明明沒有吃宋修送來的東西。
“陛下。”
忽然一道熟悉的聲音響起。
陸深長震驚地回頭,就看見沈慈從帷帳後邊緩步走出來。
他手裡還拿著盤糕點,正是中午他送來的那盤。
這些年,陸深長早就對沈慈再無戒備,沈慈送來的東西他連核驗都沒有就吃了下去。
刹那間陸深長想通了所有事情。
“是你……咳咳……”陸深長體力不支跪倒在地,手撐著地面劇烈咳嗽,又嘔出了幾大口血。
沈慈將那盤毒糕點放在案幾上,笑了笑,沒有否認。
他臉上沒有再偽裝出來的溫良恭順,居高臨下地看過來,眉梢輕挑,像是在饒有興味地欣賞他的瀕死之態。
陸深長蜷在地上,他此時已經快發不出聲音了,漲紅著張臉,嗬嗬道:“為什麽……這些年朕待你,待裴家還不夠寬厚嗎?”
“寬厚?”沈慈笑了笑,緩步繞著他打轉,“是你給我灌下不孕湯的寬厚,還是你將我裴家滿門流放的寬厚?”
他說呢,裴微雪就算身子再弱,也是裴家用各種名貴藥材好好養了十幾年的大少爺,怎麽在原劇情裡會連兩個月都挨不過。
原來是陸深長給他暗中灌了不孕湯。
不孕湯藥性凶猛,毒性重,直接把裴微雪身體徹底弄垮了。
“你……原來你早就恨毒了我……”陸深長倒在地上,費力想要去抓沈慈衣擺,用力到手上青筋都爆出,卻還是夠不到,他咬牙,“弑君……這是死罪,裴微雪,你殺了我,你也別想好好走出這道殿門……”
沈慈笑了下,沒應聲。
“這就不勞父皇操心了。”
這時,殿門忽然被推開,緊接著,本該一直遠在邊境的陸朔大步踏入殿內。
他身上還披著盔甲,在陽光下折射出森冷的光。
三年未見,少年已長成,陸朔如今二十,身高腿長,臉龐線條冷厲,周身帶著在無數戰役裡磨煉出來的鐵血之氣,叫人一見,便覺寒冷。
沈慈聽見聲音,回過頭看他,語氣裡帶上點笑意:“怎麽不先去把盔甲卸了。”
陸朔走到他身邊,抱住他,像以往一樣在沈慈脖頸間親昵地蹭了蹭:“想快點見到君父。”
“別鬧,”沈慈被他蹭得有些癢,笑罵了一句,“做正事呢。”
眼見兩人在自己面前這麽旁若無人地親密,陸深長登時睜圓了眼睛。
他自己也是男人,自然看懂了陸朔眼底對沈慈深沉的佔有欲。
他氣得胸膛大幅度起伏,又吐出口血來,手指顫抖地指著他們。
“你們,你們……”
他瀕死吐血的場面實在太過狼狽不堪,陸朔蓋住了沈慈的眼睛,“君父別看這些髒東西,”他聲音放得很柔,“先出去,接下來的事兒臣來處理就好。”
沈慈也確實懶得再看,這裡的血腥味衝得他難受,他嗯了聲,懶懶打了個哈欠:“那就交給你了。”
“好。”
陸朔乖乖應話,而在看到沈慈出去的那一刹那,他臉上的乖巧神色就驟然收得一乾二淨,轉身,面無表情地看著陸深長。
陸深長還躺在地上,拚著最後一口氣破口大罵:“你們這是亂/倫!逆子!蕩/婦!”
陸朔無視了他的罵聲,慢慢走到陸深長邊上,垂下眼,冷漠地打量他。
這三年裡他在軍中,每日和那些混不留的軍痞子處在一起,早就明白了自己對君父的心意。
可明白之後帶來的卻不是豁然開朗的松快,而是與日俱增的嫉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