鬱沅扶著牆緩慢抻直石化的雙腿, 緩緩吐出一口氣,越看越覺得所處的衛生間門有些熟悉。
他走到盥洗鏡前, 發現他這一次既沒變成阿飄, 也沒變成小孩子,鏡中人就是他原本的模樣, 敞開的領口處還能看到顧劭承前一晚啃出的兩道紅印。
甚至他還能明顯感覺到藥玉的存在……鬱沅嫌棄地“嘖”了一聲,這夢如果是穿越的話, 他一定是史上第一個帶著藥玉穿越的。
鬱沅第一個想法就是先把藥玉拿出來,不然萬一又是之前的那種情況……一時半會醒不過來,他帶著藥玉成什麽樣子了……
但轉念一想, 做夢大忌就是不能在夢中上廁所, 萬一取出藥玉也會面臨相同窘境呢?
鬱沅糾結了片刻還是先提了提臀, 打算先看看外面的具體情況再決定藥玉的處理。
他拿起一直搭在肩膀上的領帶,將領口最上端的三顆紐扣系好,又戴上了領帶,對著鏡子比了個耶。
可以,非常像前天吃飯時看到的餐廳領班。
經過前兩次的奇妙體驗,直覺告訴鬱沅他應該還是會遇見顧劭承的, 就是感覺這一次似乎換了種花樣,不知道這一次兩人都是怎樣的身份。
鬱沅小心翼翼旋開扶手,貓貓祟祟地探出頭,恍然明白自己的熟悉感是從哪裡來的了,這裡就是兩人一直居住的別墅。
不過很明顯,不論硬裝還是軟裝都和他熟悉的模樣大不相同,現在的裝修一看就是十多年前流行的歐式宮廷風,看起來特別富麗堂皇,以鬱沅當下的眼光來看就稍微有點土了。
夢到過去的機會難得,鬱沅正準備好好轉悠一下,順便看看能不能偶遇三頭身的顧劭承,把人抱起來逗一逗。
上次做夢他變成小小一隻被顧劭承抱來抱去,想怎麽rua就怎麽rua,雖然他也挺舒服的,但誰不想rua一rua自家伴侶的幼崽狀態?
不知道顧劭承小小一隻的時候,會不會也是板著張冰塊臉,凶巴巴告訴他快離開自己。
鬱沅想起顧劭承最開始病懨懨卻又冷又凶的模樣,嫌棄的同時嘴角忍不住翹了起來。
而且他現在雖然好不容易長到一米七九,但這輩子應該都追不上顧劭承了,如果夢中能利用身高優勢逗一逗小矮子形態的顧劭承,鬱沅想想就暗爽不已。
他正這麽美滋滋地腦補著,突然聽到一道焦急呼救的女音:“快來人啊!少爺突然暈過去了!”
鬱沅笑容一斂抬腿就跑,三步並兩步往台階上躥,很快就跑到了聲音發出的位置,是從三樓最內側的健身房發出的。
鬱沅跑進去時,一位清瘦的少年正歪靠在中年女人懷中,臉色蒼白雙目緊閉。
少年的面部輪廓明顯比成年後的顧劭承要柔和許多,和鬱沅此前夢中見到對方十三歲時更為相像。
一看他這副病弱的狀態,鬱沅就猜到這一次可能不是顧蘭梔還活著的那個世界,再看向少年毫無血色的薄唇不由得心下一緊。
女人見他來了神情稍松:“小袁,幫把手,咱們一起把少爺扶回房間門。”
鬱沅脊背一僵,他覺得女人有點眼熟,可能是送回老宅的一堆保姆中的某一個?
但他和對方完全不熟,面對陌生人的焦慮感令他渾身僵硬。
不過眼下實在顧不上這些,不論這夢到底是怎麽回事,他也不能看著顧劭承暈倒在他身前。
鬱沅深吸一口氣快步走了過去,結果他剛碰上顧劭承的肩膀就被對方一把拂開。
少年緊閉的眸子睜開一道縫隙,眼底有著顯而易見的陰鷙戾氣,他瞥了鬱沅一眼便將頭側向女人方向,一開口聲音嘶啞:“林姨,我沒事……只是頭疼,讓我緩一下。”
女人眼底鼻尖都有些泛紅,聞言點了點頭。
鬱沅僵立在一旁,悄悄打量著顧劭承和林姨。
之前他陪顧劭承去看望過林姨兩次,女人不僅是高位截癱的問題,墜落時頭部出現重度開放性顱腦損傷,雖然第一時間門做了開顱手術,但脫離生命危險後也始終沒醒過來。
即便已經知道一切都是張媽做的,對方也因此受到終身監禁的懲罰,但顧劭承還是悔恨不已,始終覺得如果他能早一天看清那些人的真面目,林姨和林叔就不會落得今天的地步。
鬱沅雖然也總是寬慰他,不要拿壞人的錯誤懲罰自己。但顧劭承這種從小身邊就沒什麽真心實意待他的人,僅有的母親和林姨,一個誤會多年,一個沉睡不醒……有時候不僅是自責,這樣徹骨之痛的傷口總是會歷久彌新。
所以看到鬢發還烏黑發亮的林姨時,鬱沅第一個念頭就是他不能讓對方出事,哪怕是在夢中也不行。
就在鬱沅思緒電轉間門,少年顧劭承已經被林姨扶起身,鬱沅反射性挺直了脊背,他一定要珍惜這一次——很可能是他唯一一次身高超過顧劭承的時候了!
在這個念頭一晃而過時,顧劭承已經完全站起身,微微低頭看向眼前這個阻礙他前行的仆人,少年眉頭微蹙聲音陰冷:“讓開。”
鬱沅呆了一瞬,緊接著才依照雇主的指令平移開,茫然的眼底透露著心中的千頭萬緒:
——為什麽?!
——為什麽顧劭承小時候都比他高?這到底是顧劭承幾歲的時候?!這不合理!!
鬱沅跟在兩人身後,顧不上社恐一會兒摸摸頭頂,一會兒看看腳底,他感覺自己的身高應該沒縮水,顧劭承明顯高於自己很多的背影就更令他心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