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東西再手眼通天也不可能罔顧法律殺了他,而他再怎麽說也是顧劭承的生物學父親,華國法律可不支持斷絕父子關系,哪怕顧劭承再恨他,也要每月支付一筆符合其收入條件的贍養費用。
在死亡線上徘徊過,被人當畜生一樣對待了三個月,衛秉均現在已經完全不要臉了,能回到國內要挾顧劭承已經讓他大喜過望,沒曾想入院治療第一天就被通知感染了HIV病毒。
大喜大悲、過於極端的情緒起伏,讓衛秉均一下子接受不能向後撅倒,口歪眼斜。
加上衛秉均原本就有高血壓,三個月不停抽血掏空了他的身體,這一倒下,人就再也沒能站起來。
由腦出血引發了閉鎖綜合征,從此無法說話、伸展舌頭、吞咽和轉頸,但人卻是有意識,能感覺到疼痛刺激和聲音,聽力正常,眼睛不能水平移動,只能上下移動。(注I)
雖然艾滋病可以通過系統規范的抗病毒治療延緩發展,只要不自行停藥,完全能做到不影響預期壽命,但閉鎖綜合征卻讓他生不如死。
衛秉均這些年攢下的錢早在這一趟偷渡中清空,當年為表忠心他主動簽了婚前協議,顧蘭梔的財產沒他的份,顧老爺子的錢除非母子倆死光也沒他的份,費綺彤母子最後那點錢也被他掏空。
衛秉均原以為沒錢醫治醫院自然會放棄他,他也能早些結束痛苦的余生,沒曾想顧劭承主動承擔贍養義務,還花錢雇費綺彤親自照顧他。
費綺彤被衛秉均坑了個徹底,因私德敗壞已經被娛樂圈封殺了,想要付出撈金都沒有可能。
顧劭承承諾只要她把衛秉均照顧得合乎標準,除去每月給她一萬工資,還會幫她暫時解決那些上門討債的債主們,她照顧一天就幫她維護一天,等王景驍在影視城履行完經紀合約,也可以陪她幫工。
費綺彤窮途末路,之前對衛秉均的愛有多深,現在被背叛的恨就有多深,對於顧劭承開出的條件自然無有不應。
為了能讓衛秉均長長久久地活下去,顧劭承還請了兩位高級護工手把手培訓費綺彤,保證衛秉均一絲患褥瘡的可能性都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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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劭承再去見衛秉均時,鬱沅自然是要陪同的。
現在雖然一切塵埃落定,顧劭承的精神情況也穩定下來,但鬱沅依舊在谘詢醫生後制定了嚴密的一年計劃和三年計劃,期間盡量消除任何刺激產生的可能性,藥物服用也嚴格把關著。
為了讓鬱沅安心,顧劭承接手顧氏後先請了一位短期經理人幫他處理大部分工作,顧劭承只需要定期遠程監控。
其余時間顧劭承換下西裝,穿上和鬱沅同款的日常休閑裝陪他去雲大上學,兩人幾乎形影不離。
其實顧劭承一開始就想再去見一次衛秉均,他還有一點事情需要確認,但鬱沅不放心,堅持要推到出院三個月後,並且由他陪同。
汽車停穩,鬱沅剛一下車,手就被站在一旁的顧劭承牽住,鬱沅另一隻手裡還拿了一本和動物相關的趣味科普。
一整套都被鬱沅當笑話大全來看,今天特意帶來是打算摘一些笑點,等顧劭承和衛秉均那個老垃圾談完,再講給對方緩解心情。
鬱沅回握住男人的手,兩人相視一笑一起往電梯方向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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費綺彤身上穿著佑和醫療統一的護工服飾,和從前風光無限的大明星判若兩人。
生活劇變帶來全方位的改變,大半輩子精心保養的成果都在半年的窮困潦倒中瓦解,為了接受顧劭承的庇護她不得不為衛秉均端屎擦尿,一邊還要應付兒子的埋怨,身心俱疲之下皮膚狀態迅速向同齡人靠攏。
而被費綺彤“盡心”照顧的衛秉均過得也萬分痛苦,除去無法言語無法動彈的閉鎖綜合征讓他生不如死外,費綺彤還經常在他身上釋放怒火。
他不能動但四肢都是有知覺的,費綺彤活得不如意就對他動輒打罵,他說也說不出躲也躲不開,四肢都是對方抓撓掐咬出的血印子。
而這些自然不在顧劭承的干涉范圍,顧劭承只需要費綺彤將他照顧得長命百歲,這種小的磕磕碰碰不值一提。
是以衛秉均見到顧劭承出現在病房裡後,先是老淚縱橫,枯黃的眼底寫滿了求救,或者說讓顧劭承放他痛快去死的哀求。
費綺彤立即識相開口:“你們先聊,我去上廁所。”
因為衛秉均已經沒辦法開口說話,鬱沅覺得對方足夠安全,便同意讓顧劭承單獨留下來,離開前緊了緊兩人交握的手,在男人耳邊軟軟低聲道:“我在外面等你。”
顧劭承垂眸和他對視了一眼,彎唇微微頷首。
鬱沅走後,顧劭承坐進費綺彤擺在床邊的椅子,面無表情地看向淚流不止的衛秉均。
對方看起來應該有很多話想說,不過很可惜,他現在除了眼睛哪兒都動不了。
顧劭承靜默了半晌沉聲開口:“我有個問題想要確認,眨一下是,眨兩下否。”
衛秉均立即眨了下眼示意自己可以配合,顧劭承是他離開費綺彤折磨的唯一希望,雖然他明知道對方有多恨自己,但萬一呢?
顧劭承面無表情問道:“兩次電療你都以專家身份協同治療,在我意識不清醒時你植入了不同的精神暗示?”
這是他能想到的唯一解釋。
前世三次電療後,他失去的記憶都是他最重要最美好的那部分,不僅如此他還會產生非常負面的印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