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幕,何悄悄的燒烤攤卻是更紅火了,人在晚上想吃宵夜的心是亙古不變的,更別提這寂寂長夜,突然從遠方飄來淡淡的炭火味兒,再加上各種肉香味兒,這誰受得了。
躺在床上被熱得輾轉難眠,聞著肉香味,更加難眠,甚至覺得腹中的饞蟲都被勾起來了,明明才用了晚膳,這會兒又覺得饑腸轆轆。
隻好披上外衣,踏著月色,出來尋那香氣。
出了巷子,街道上的煙火氣更足了,男人的談笑聲,女人細細地哄孩子聲,推杯換盞,好不盡興。
何悄悄撩著衣袖給自己扇扇風,舀了一杓子冰沙入口,這才涼塊了些,余光不經意撇去,正好看到一抹青色,抬眼望去。
她露出了一個淺淺的笑容,拱手作揖道:“謝大人。”
謝知意淺笑,“天色漸晚,白胥還未歸,我便出來尋,沒想到竟是來擺攤兒了。”
何悄悄抓腮,略顯尷尬,她打人家冰塊主意,還把人家大外甥給拐出來了,這次直接被人給當場抓包了。
“謝大人,要不嘗嘗我們的燒烤,今兒我請。”她連忙轉移話題,吃人嘴軟,吃了她的燒烤就不能再揪著她的事不放了。
謝知意輕瞥了一眼不遠處那混著香氣嫋嫋升起的煙火,原是聽家裡老仆說起了這個燒烤攤,便想來看看何悄悄在做什麽,這會兒竟真的有些想吃了,乾脆一掀衣袍就近坐下,“那便卻之不恭了。”
淡淡青衣,脊梁挺直,坐在這熙熙攘攘的人群中仿若鶴立雞群,通身的氣度一眼就再也移不開了。
不少夫人小姐的目光掃過,謝知意始終淡然,不曾因這些目光多幾分驕傲,亦不曾有幾分不適,仿佛他天生就該受萬眾矚目。
何悄悄端著盤子在鐵板上掃了半天,忽然想起那日白胥的話,歎了口氣,挑了一大串烤韭菜,韭菜壯陽補腎,好處多多。
一旁的白胥見她把韭菜都挑走了,臉上還掛著淡淡的愁容,不由得暗笑幾聲,嚇得一旁的老虎往邊上躲了躲,這小子一笑肯定就是耍壞心眼兒了。
待謝待知意看到那一盤盤的韭菜時,臉都青了,那一大盤的韭菜似乎在喧囂著什麽不可告人的秘密。
何悄悄很大方,菜單上有的全部擺了一遍,當然,如果忽略那一大盤韭菜他會更開心。
眼見著何悄悄用奇怪的眼神打量著他,還把韭菜盤往他那邊推了推,謝知意臉色又白了幾分。
冷冷的眼神掃向白胥,白胥拿菜單擋臉,看不清面容,但一抖一抖的肩膀告訴他白胥憋笑憋得難受。
他溫婉善良的姐姐怎麽就生了這麽個東西,虧他小時候還天天盼著這孩子的降生。
“謝大人,快試試,特別好吃。”
謝知意淡淡地嗯了一聲,在何悄悄那盯的人頭皮發麻的眼神中迫不得己挑起一串韭菜,綠油油的韭菜上沾著醬汁兒,星星點點的撒著白芝麻。
剛入口就給他嗆住了,之後便是一陣劇烈咳嗽,辣椒面似乎粘在他嗓子眼裡咽不下去卻又嘔不上來,火辣辣的嗆得他難受。
何悄悄嚇了一跳,大腦飛速運轉,上一次她把縣太爺的孫子吃出毛病了,要是這次謝知意再出事了,她就完犢子了。
“謝大人,快喝口水。”她慌忙倒來一杯西瓜汁兒,還未來得及加冰就遞給了謝知意。
謝知意端起來就是一大口,略顯慌亂,但動作卻是過分優雅,甘甜緩解了辛辣,冰冰涼涼覆蓋了舌頭上的滾燙,抬眼去少女正憂心忡忡地瞧著自己,眸中含星戴月。
“我無礙,只是……不太能吃辣。”他輕笑一聲,卻是並未怪罪。
何悄悄這才舒了一口氣,幸好不是她的問題,食材她都是檢查了的,沒有過期的,沒有壞掉的,再三謹慎才敢放出來賣的。
“對不住,謝大人,我以為……”何悄悄有些愧疚,臨城人愛吃辣,大多點的都是麻辣味的,她便想當然耳地以為謝知意也能吃辣。
對於不能吃辣的人來說丁點的辣都是折磨,這次是她的過,害的謝知意那麽難受。
“無事。”謝知意淺笑,“我是京城人士,調任來此,這麽多年了,倒也還沒習慣臨城人的口味。”
京城人口味相對來說更為清淡,人人崇尚清淡寡味,對於重口味的東西隻覺得不雅,謝家是世家王侯規矩多,不重口腹之欲,久而久之他對這些重口味的東西也是無感。
謝知意輕聲道:“可以少放一些辣,偶爾也可換換口味。”
何悄悄應聲,身影路過白胥時,剜了他一眼,這小子看到自己拿了一堆麻辣串卻不製止,估計是憋著壞呢。
兩盤子串串摔在白胥面前,白胥眨眨眼,只聽何悄悄輕描淡寫一聲,“賞你了,給老娘吃完。”
回頭望向謝知意,那人依舊風輕雲淡,端坐於桌前,注意到她的視線朝她微微頷首,她連忙回禮,聯想到那事更是痛心疾首、捶胸頓足。
更是讓二狗烤了些不辣的韭菜,全給謝知意端了過去。
白胥在後面都快笑抽過去了,他太想看他這小舅舅生氣又不能發作的樣子了,誰讓他一天天板著臉,活像自己欠他八百萬一樣。
雖然呢,他娘確實是因為生了他,然後看孩子看得煩躁,一氣之下留信出走,一個人出門旅遊去了,沒多久他爹也跑了,連夜把他打包送到了謝知意府上,於是白胥從小就被這個大他十五歲的小舅舅養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