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說按照鄭通的說法,黑霧繼續作亂的可能性極低,但誰知道有沒有萬一,萬一黑霧繼續害人的話怎麽辦?
不親眼看看,他不放心。
抓鬮的迅速很快,顧明東輕而易舉的抓中了,這種作弊對他而言毫無難度。
社員們好選,到了劉家卻難了,一個個都推脫不肯去。
顧建國擰著眉頭說:“你們剛才也該聽見了,公安同志說了,劉家至少去五個人,少一個都不行。”
“你們要是不願意去,到時候上頭追究下來,咱們生產隊都得跟著一起倒霉。”
劉家的人一個個苦了臉,心底將劉大柱罵了個狗血淋頭。
劉三嬸更是嚷嚷道:“我們家雖然姓劉,但跟他們家都出了五服了,怎麽樣也輪不到我家吧,大隊長,我看就讓劉大柱他媽和弟弟妹妹去,再從老癟家挑兩個人,那五個人不就齊了?他們才是真親戚。”
這話一說,得到了劉家人的支持:“對對對,他們關系最親近,合該讓他們去接受教育。”
劉寡婦幽幽醒來,就聽見了這話,差點沒又暈過去。
顧建國也為難,看向了癟老劉:“老哥,你說怎麽辦?”
癟老劉恨不得沒這個侄子,冷著臉說:“就按他們說的辦。”
顧建國倒是有些不忍心:“愛花和小柱年歲還小,這不大合適吧?”
這麽點大的年紀,看了還不得被嚇壞。
劉寡婦哭著喊道:“你們這群黑了心的玩意兒,不想著救救自家侄子,反倒是要去看笑話,老頭子啊,你為什麽走的這麽早,讓我們孤兒寡母沒了依靠。”
往常只要她來這一套,老劉家的人總會看不過去。
可惜這一次,劉寡婦失算了,如今老劉家恨不得跟他們撇清關系,哪裡還會同情。
“行了行了,哭什麽哭,怎麽的,你對派出所的決定有意見?”劉三嬸嚷嚷道,“我看最該接受教育的就是你,要是你好好教孩子,大柱能打死人嗎?”
劉家的人紛紛讚同:
“大柱小時候多懂事啊,就是被她養壞了。”
“她還有臉哭,我要是她就趕緊找根繩子吊死,到底下跟男人去磕頭認錯。”
劉寡婦的哭聲堵在了嗓子眼,惡狠狠的瞪著他們。
劉愛花抿了抿嘴,知道自家是逃不過的,雖然已經分家,但到底是親兄妹。
她站出來說:“大隊長,我可以跟媽去,但小柱還小,他能不能不去?”
沒等顧建國說話,劉小柱卻緊緊拉住姐姐的手:“姐,我不怕,我要跟你一起去。”
“你們三都得去,一個都逃不了。”劉三嬸冷哼道。
人群中,王麻子死死擰著眉頭,忽然喊了一聲:“我看小柱年紀太小了,到時候嚇壞了可不好,要不我替他去。”
他說的突兀,其他社員都是一愣,隨即眼神古怪的看向他。
王麻子臉色一僵,訕訕道:“我就是見不得你們欺負倆孩子。”
“呦,王麻子,你啥時候這麽好心了。”
“別是瞧上劉寡婦了,想給這倆孩子當便宜爹吧。”
“你倒是敢想,可惜不姓劉,你替的了嗎?”
劉寡婦張著嘴看著他,忽然開始掉眼淚,這幅可憐的模樣,倒是看得心軟的女人歎氣。
殊不知在劉寡婦心底,這會兒不是心疼女兒和小兒子,而是懊悔自己那天睡得太熟。
要是她早點發現大柱不小心打死了人,就能想辦法頂罪,可現在一切都晚了。
女人哭得提淚橫流,無人知道她心底的主意。
顧建國聽了王麻子的話,也多看了他一眼,還是搖頭說道:“你是好心,但這事兒不成。”
劉愛花眼神微閃,她下意識的拽緊了弟弟的手,開口道:“王叔,謝謝你的好意,但不用了,我跟弟弟一起去。”
王麻子意外的看了她一眼,嘴唇哆嗦了一下,到底歎了口氣沒有再說什麽。
最後到底是讓劉家三口一起去,癟老劉家商量了一番,由癟老劉帶著大兒子去,總算是湊滿了十個人。
劉大柱行刑這一天,上河村其他社員都興衝衝的,一副要去趕集的架勢,劉家幾個人卻都低著頭,面無表情的走在最後頭。
癟老劉跟兒子黑沉著臉,悶不吭聲,跟劉寡婦三人涇渭分明。
自從劉大柱惹出大麻煩,癟老劉在家裡也沒少被兒子媳婦抱怨,這會兒不想管也不敢管。
顧明東看了眼跟在最後頭的三個人,劉寡婦臉色麻木,像是一具行屍走肉。
劉愛花姐弟倆手拉著手,臉上也沒有什麽多余的表情。
等上河村生產隊的社員到了地方,才知道這一次行刑的不只是劉大柱一個人,是所有溪源鎮的死刑犯一起。
刑場在溪源鎮往西的一個空地上,四面高中間低,此刻四面站滿了人,都是附近過來看熱鬧的。
但凡是出了死刑犯的生產隊,這會兒都得派人來觀刑,以起到警示教育的作用。
上河村的社員到了之後,還得去簽字畫押,證明他們確實是到場了。
圍觀的人群多,顧明東看了眼劉愛花姐弟,低聲囑咐了一句:“你們跟在我身後。”
劉愛花連忙點頭,拉著弟弟死死的跟在他後頭。
李鐵柱也抓到了圍觀的簽,這會兒意外的看了眼顧明東,倒是也側身走過去,幫姐弟倆擋住了人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