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通點了點頭離開了。
顧明西無奈道:“怎麽一個個都神神秘秘的。”
另一頭,劉寡婦瞧見小兒子回家,皺著眉頭問道:“你上哪兒去了?”
“出去走走。”劉小柱自然不會告訴她。
劉寡婦忍不住抱怨道:“這麽大熱的天還出去瞎轉悠,萬一中暑了怎麽辦,你跟你爸一個個都這樣,整日裡不著家,難不成家裡頭有老虎嗎?”
劉小柱眼底閃過一絲不耐煩,自顧自進屋了。
劉寡婦卻追進去,又問道:“你到底有沒有把握考上大學,都這麽久了,他們家顧勇的通知書都下來了,你的怎麽還沒有音信?”
“小柱,我可告訴你了,這一年年的複讀太費錢,那可都是我的血汗錢。”
劉小柱憋著怒氣,反駁道:“我也下地乾活掙錢了,我姐還寄錢回家了,你乾的那點還不知道夠不夠自己吃。”
“你姐你姐你姐,你就知道你姐。”劉寡婦一下子發作起來,“一個個都是沒良心的,我一個人辛辛苦苦把你們拉扯著長大,結果現在都怨上我了。”
“為了你們幾個,這麽多年我舍不得吃,舍不得穿,現在你們就嫌棄我沒用?”
劉小柱冷笑道:“媽,你捫心自問,這些年你省下來的錢是花在哪兒了,是給我跟姐了嗎?”
劉寡婦臉色微微一白。
她跌坐下來,哭著開始抹眼淚:“我老了,不中用了,現在你們一個個都嫌棄我,瞧不上我,你們都想換一個媽,可誰讓你們沒能耐,投胎到了我肚子裡。”
劉小柱早已習慣她的這幅做派,臉色都沒動一下。
他聽著母親的抱怨叫苦,並不覺得如何愧疚和感動,反倒是隻覺得心煩意亂。
即使已經過去那麽多年,但劉小柱依舊清清楚楚的記得那一年的冬天,他跟姐姐被趕出家門,住在一個漏水的破屋子裡,連一張床都沒有。
就連生產隊不沾親帶故的人家都看不下去,想著法子幫他們兩個孩子,可就是這當親媽的,從頭至尾就沒去看過一眼。
劉小柱轉過頭,隻當聽不見她的哭聲。
有時候劉小柱會想,自己不愧是這女人生下來的,親生的又怎麽樣,他對這個女人,這個家,沒有半點的感情,唯一在乎的只有姐姐。
也許姐姐說得對,他們只有盡快離開這裡,離這個家,這些人遠遠的,他才能擁有自己的人生。
劉寡婦並不知曉自己日複一日的抱怨,會讓兒子生出這樣的想法來。
她哭夠了,哭累了,就跟沒事兒人似的出去做飯了,畢竟王麻子回家要是沒熱飯吃,是會直接動手打人的。
遠在上海的顧明東並不知道自己錯過了什麽,原本他打算買好東西,第二天就回去了,偏偏在回去之前忽然想起來,自己還有個侄女在上海呢。
來都來了,前頭三叔還提過,顧明東就想著去看看。
誰知道這一看,倒是耽誤了不少功夫。
第208章 遠在他鄉
顧薇考上的是上海醫學院, 是上河村那麽多備考的考生中,除了顧明西姐妹之外,考試成績最好的人。
同樣都是王鳳的女兒, 倆姐妹的脾氣性格也相差很大, 因為是家裡頭第二個女兒, 顧薇出生之後就備受嫌棄。
顧芳是老大,那時候王鳳也想生兒子,但覺得自己還年輕,遲早都能生出來,對頭一個女兒還是有過幾天疼愛的。
可等到了老二, 一看又是個女兒,偏偏顧芳出生之後就是三年災害,家裡頭吃都吃不飽,王鳳的肚子也沒了動靜, 便怨怪到二女兒頭上來。
可以說,顧薇從小到大,是在母親的嫌棄中長大的。
這樣的環境下,顧薇不但沒有變得唯唯諾諾,反倒是有幾分暴脾氣,不比顧芳溫柔懂事,時常敢跟王鳳對著乾, 就因為這個沒少挨打。
為了能夠參加高考,顧薇能跟母親據理力爭,也能廢寢忘食, 懸梁刺股到大半夜,眼睛都差點熬壞了。
當初報考的時候,王鳳死活攔著, 顧薇轉頭就選了個遠的,而不想跟姐姐一樣留在黛山市。
離開溪源鎮後,顧薇才知道外面的世界那麽大,她知道自己的堅持對了。
剛放暑假那會兒,顧薇回家了一趟,結果沒過幾天就受不了親媽的嘮叨,包袱款款又回了學校。
上海醫學院不難找,顧明東坐了一趟車就到了校門口。
結果到了門口一問,才知道放暑假的時候,學生是不允許住在校內的,這會兒宿舍沒人。
顧明東一聽頓時皺眉:“沒在宿舍,那她能去哪兒?”
門房大爺指了指學校旁邊那一片弄堂:“有些學生不回家,就會在那一片臨時租一個房子,要不你去那邊看看。”
顧明東隻得往那邊走。
等走進弄堂,顧明東眉頭就皺得更緊了,這一片地方比黑家那一帶還要破舊,狹小擁擠,到處都彌漫著一股尿騷味。
他往一棟院子瞧了一眼,小二樓的屋子,連帶著院子裡都搭著棚子,估計都是用來租給附近的學生用的。
偶爾還能瞧見孩子跑來跑去,恐怕是有些大學生早已娶妻生子,又不不舍得將老婆孩子全扔在老家,偏偏手裡頭錢也不多,所以只能租在這樣距離近又便宜的地方。
顧明東轉了一圈,也沒瞧見顧薇的蹤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