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明北打量著她的神色,覺得此刻黑妹的臉色很奇怪,不像是高興,反倒是帶著一種傷心。
這讓她一時鬧不清楚,黑妹到底是個什麽想法。
黑妹很快反應過來,淡淡說道:“我只是沒想到她這樣的人,會死得那麽……那麽慘。”
顧明北還以為她在同情白小花難產,畢竟身為女人,不管白小花為人怎麽樣,因為生孩子和丈夫的忽視而死,都讓人覺得難過。
但是下一刻,她更驚訝了。
黑妹問了句:“她埋在哪裡了?”
顧明北幾乎掩不住自己的驚訝。
黑妹也意識到自己說錯話了,她猶豫了一下,還是說:“這麽多年了,阿海心裡一直惦記著她,不管你信不信,其實我沒那麽介意。”
“現在她人都走了那麽多年了,我就想著跟阿海一起,到她的墳前看看。”
顧明北微微松了口氣:“原來是這樣啊。”
“我們這邊的人過世了,都是埋在那一片的山坡上,不過她是橫死,當時劉家連後事都不願意操持,是那時候的大隊長帶著人下葬的。”
“如果你們想去的話,我可以去問一問到底埋在哪邊了。”
“謝謝,那就麻煩你了。”
顧明北心底覺得古怪,但還是去隔壁打聽了,幸虧劉小柱還在家,別人不知道這事兒,他還是知道的。
不只是顧明北覺得奇怪,嚴海一聽也大為驚訝。
“小妹,你這是做什麽?”
黑妹拉住他的手:“來都來了,去看看她吧,我不會介意的。”
“可是……”嚴海一時說不出是什麽滋味。
黑妹卻說:“我陪你一起去好不好?”
迎著她的目光,嚴海只能點了點頭。
劉小柱悶不吭聲的帶路,兩人就跟在他身後走,一路到了一個偏僻的山坡上。
看了眼夫妻倆,劉小柱隻說了句:“就在這兒。”
說完也不理會他們,徑直離開了。
這些年過去,白小花的墳頭長滿了野草,一看就知道沒有人照料,嚴海原本滿心的不願意,等到了墳頭,卻忽然頓住了。
他曾經以為徹底遺忘的事情,再一次被翻了出來,掀起驚濤駭浪來。
不由自主的蹲下身,拔掉一顆顆野草,嚴海忍不住說了句:“太過分了。”
黑妹卻什麽都沒有說,蹲下來跟他一起拔草,他們沒帶任何的工具,就只能用手來往上堆土。
山坡上靜悄悄的,一直到白小花的墳頭被清理的乾乾淨淨,重新壓上了新土,兩人才停下了動作。
嚴海歎了口氣:“一晃眼都這麽多年了。”
“是啊,都這麽多年了。”黑妹心底滋味更是複雜。
曾經的怨恨,恐懼,害怕,都在這一切化為烏有,當年她知道白小花存在的時候,已經是這個人死去多年後。
那時候黑妹才知道,原來自己一開始並沒有死,而是被另一個佔據了身體。
她一邊害怕,一邊憎恨,卻又厭惡自己,生怕自己也是佔據了別人的生命。
時至今日,黑妹依舊不知道這一切是怎麽發生的,但卻無比的感謝老天爺,在堵死了全部的路後,卻留下了跟嚴海重遇的機會。
驚濤駭浪的情緒翻滾過後,嚴海的心情反倒是平靜下來。
他開口道:“那時候我心底其實是有些怪她的,但現在我卻很感謝她,如果不是她那麽堅決的離開,我也不會同意離開溪源鎮,更加不會遇到你。”
黑妹也露出一個輕松的笑容:“不管怎麽樣,事情都已經過去了。”
“一直到現在,我還是想不通她為什麽要這麽做。”嚴海微微歎氣。
“不過,這都已經不重要了。”
人死了,一切就都風吹雲散。
嚴海伸手握緊妻子的手:“小妹,從今往後我們一起好好過日子吧,不管發生什麽,我們都不要分開。”
黑妹沒有說話,她只是緊緊的握住他的手,表達著自己的決心。
嚴海夫妻並沒停留多久,很快就離開了上河村。
人一走,鄭通就上門了:“方才是不是有一對小夫妻過來了?”
“鄭叔,你是說嚴海他們嗎?剛才他們說是您給指的路。”
鄭通驚訝道:“真是你們大哥的朋友?”
“也算吧,嚴海哥是我表哥的好朋友,他們從小玩到大的,跟我大哥也認識,不過後來他下鄉插隊去了,這些年也沒回來,這次回來是想謝謝我們給的複習資料。”
鄭通又問道:“他那媳婦呢,你們認識嗎?”
“黑妹姐?”顧明北反應過不對勁來了。
顧明西也問道:“老師,她怎麽了?”
“方才瞧見他們上山了,我這心裡覺得古怪。”鄭通沒告訴他們實話。
顧明北松了口氣,笑道:“他們是去看白小花的。”
“老師,您還記得白小花嗎,就是以前劉大柱的媳婦,後來難產死了的那個。”
“說來很巧,她以前跟嚴海哥處過對象,不過後來沒成,所以他們才想著上山瞧瞧她。”
鄭通摸了摸胡子:“這就對上了。”
“對上什麽了?”顧明西奇怪的問。
鄭通沒回答,反問道:“你們大哥啥時候回來?”
“應該也就這兩天了吧。”顧明西也不是很確定,畢竟顧明東走的時候沒給準確的時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