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淮說罷，第一次做出一個很越界的動作。

　　他抬起手，捏了捏霍初宵的手臂，是一個很親昵的動作，可他的表情，卻透著離別的微微感傷。

　　“再見，初宵。如果你還想和我說說話，靜界的大門永遠對你敞開。”

　　秦淮說罷，轉身就走了，動作帶著一絲決絕的果斷，他的步伐也很快，像是急於消失在霍初宵的視線裡，像是倘若慢了一步，他就會擔心自己因此停下，止步不前。

　　而霍初宵甚至來不及跟他說一聲再見。

　　*

　　那之後的幾天，霍初宵一直宅在家裡，但他卻一點都不無聊。

　　不是因為有馬蒂斯，而是因為，有季宗明。

　　最開始，是隻莫名出現在門口的玫瑰花束，上面別著的紙片上空白一片，沒有留言。但霍初宵下意識地就猜到，送花的人是季宗明。

　　因為緊接著，這人還有別的動作。

　　季宗明會很巧妙地借著很多由頭聯系他，比如公司的官網要換個主色調，就給他打電話，甚至還想邀請他去公司詳談。比如他據說也養了一條狗，還好巧不巧的，也是德牧，就更有理由給他打電話了，今天問這狗子怎麽訓練如廁，明天問他平時除了狗糧還喂馬蒂斯什麽，最後甚至仗著兩家距離不遠，邀請他一起出門遛狗。

　　倘或霍初宵在某一次交談中表現出了不耐煩，季宗明就會很認真地問他是不是不喜歡這樣，自己以後不會再這麽做了，然後，第二天他就會換一種方式跟自己聯絡。

　　總之，是不可能清清靜靜過一天的。

　　有了他在飛機上說的那番話，霍初宵自然明白他這是在做什麽，可是他以為，季宗明會衝上來直接跟他各種告白的，怎麽現在看起來……倒像是窗戶紙沒捅破之前的曖昧試探？

　　終於在又一次季宗明打電話過來問他附近新開了一家甜品店，要不要一起去試試時，霍初宵打斷了他的話，直白道：“季宗明，你到底想幹嘛？你之前說要追我，這就是你的辦法？”

　　季宗明在電話那邊笑嘻嘻的，大約是見不到臉，所以整個人都不要臉很多，也直白道：“是啊。我怕你拒絕，所以想讓你先習慣我的存在，以後再想拒絕，也離不開了。”

　　霍初宵：“……”

　　好吧，他的臉確實紅了一點點。這也不能怪他，因為這話實在是太無賴了。

　　反正他也沒有多少戀愛經驗，不知道有沒有用，但是馬蒂斯倒是跟季宗明家的那隻小德牧混得很好，現在兩天不見，就哼哼唧唧地跟他鬧。從這點上講，季宗明確實成功了。

　　霍初宵抿了抿唇，忽然道：“那你在遊戲裡蓋了一間咱們倆以前住的房子，為什麽不告訴我？”

　　誰知季宗明卻愣了，呆了很久都沒回答。

　　過了好一陣，他才結結巴巴道：“你，你怎麽會知道？”

　　霍初宵聽出他話外的意思，反問：“你沒想讓我知道？”

　　季宗明那邊不知道嘀咕了一句什麽，有點別扭地告訴他：“這是我個人的私心，沒想讓你知道。”

　　“整個遊戲論壇都知道了！”

　　“可是，”季宗明申辯，“你說過你不玩遊戲。”

　　霍初宵哦一時語塞。是啊，他當時發現這個小彩蛋時，想的也是如果沒有那些陰差陽錯，他可能一輩子都不會知道這事。

　　他頓了頓，道：“……所以，你費那麽大勁搞出來那個屋子，不是為了讓我知道的？”

　　這一次，季宗明沉默的時間更長了。

　　長到霍初宵以為電話被意外掛斷了，才聽見那邊回答道：

　　“我讓手下人做那麽個屋子，是為了把那個家的樣子，永遠保存在一個凝固的時間裡。以後就算屋子的裝修變了，人變了，遊戲裡它的樣子永遠不會變。這樣，我也能時不時去看一看，在裡面坐一會兒。就算你最後拒絕了我，我也能坐在那裡，假裝你還在我身邊，只是出去買顏料了。”

　　霍初宵雙眼微微睜大，他張了張嘴，卻發現自己也發不出什麽聲音來。

　　季宗明現在說的這番話，他甚至覺得比之前在飛機上的告白還要動人。

　　他在這一刻，忽然無以複加地，想要回去。回到那間屋子，還像以前一樣，每天都琢磨著怎麽把那倆個嚇人的人體骨架塞到季宗明的屋子裡去。

　　季宗明又開口道：“我不想告訴你這些，以為我覺得，你聽了會有負擔。初宵，我希望你選擇我，是因為就算擁有了一切，擁有了理想中的生活，還希望我能參與進來，而不是因為什麽所謂的感情負擔，所謂的‘季宗明對我這麽好，我不回應他是一種罪’的想法，才勉強和我在一起。我承認我沒什麽追求別人的經驗，這些天做的事情都很幼稚，也常常會惹你不開心，但我都會改。你看，愛情是會讓人變好的，就算你最後拒絕了我，我也已經變成了更好的人，這就是你帶給我的東西，你不欠我什麽的。”

　　霍初宵喝了口水，才發現自己的嗓子發緊。

　　他知道自己一想哭，就會嗓子發緊。

　　“那季家的財產呢？”

　　他忽然問。

　　季宗明這次聲音都變了，“什麽？”他有些緊張地問。

　　霍初宵閉了閉眼，道：“你的後媽，前些天來找過我。她告訴了我很多關於你的事。”

　　之後，他很簡單地把羅雪旋對他說的話複述了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