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歡被綁架四天了。
也不知道安垂把他藏到了哪兒,這四天,孟歡除了聽到那幾個異族人的叫嚷,就沒感受到過其他活人。
而安垂每天都來檢查他印章臨摹得怎麽樣。
“還摹不好?”安垂的耐心在爆發邊緣。
孟歡連忙指著藺泊舟的印章:“你看看,這枚印章明顯被錘子敲擊過,留下的紋路十分獨特複雜,而且這字也不是標準的楷書行書,而是小纂,刻字的複雜程度就高,更別提我臨摹了。大哥,你想想,這可是攝政王藺泊舟的私印啊?要是一兩天就讓人學會,豈不是任何人都可以輕輕松松假傳他的命令?那防偽也做的太差了。”
這一番話,可是孟歡深思熟慮後想出來的。
安垂雖然暴躁,但不得不承認他說的很有道理。
於是孟歡每次臨摹時,都會在大方向上極其靠近,但小細節又製造難以忽略的錯誤,讓安垂知道他在努力臨摹,但難度確實高,他想罵也罵不出口。
孟歡糊弄完了安垂,就開始思索,安垂到底想假傳什麽旨意。
孟歡記性不太好,只能想到哪兒是哪兒。
無聊地望著窗外時,腦子裡無可避免著回想著被抓走前夜和藺泊舟相處的光景,那天他看到那枚印章,記憶裡湧起了難以言喻的熟悉感。
孟歡在拚命梳理和回想原書裡的內容。
原書裡的大綱劇情和他現在遇到的故事線差不多是吻合的,即——【被搶進府】,【發展感情線】,【遇到出府契機】,【藺泊舟失明】,【孟歡成功出府】。
只不過他和原主的真實緣由卻大相徑庭。
孟歡覺得自己穿書以後,把這本書按照原來的故事框架,大致從虐文發展成了甜文,他雖然每天感覺都挺快樂,但原書裡甜甜的劇情其實非常少,當時就圖看一個相愛相殺的性張力。
不過,孟歡記得,大概在原主逃出王府之前,跟原主攻還是甜了那麽短暫的一兩章。
當時評論區嗷嗷叫,紛紛以為愛情終於要到來了。
不過……
當時是原主攻眼疾複發剛失明的頭幾天,評論區讀者都在猜測,雖然原主受表面冷漠傲嬌,但實際肯定對原主攻動心了,因為原主攻眼疾複發剛失明時,原主受第一次看見他眼瞎,不僅收起了平日嘲諷的嘴臉,目光反而時不時落在原主攻身上。
原主攻眼睛不方便,受有一次,竟然親自喂他喝了藥。
還有一次,竟然不動聲色幫他拖走了擋路的椅子。
還有一次,竟然親自伸手為攻擦去了唇角的汙漬!
這不是愛情是什麽?傲嬌受表達愛情的方式都是這樣!
當時,讀者磕cp磕的很快樂,以為主角終於要開始互相溝通心扉,沒想到,他們以為自己在第五層,其實在第一層。
原主受這些不經意的小動作,都被原主攻一一感知到,他的想法和讀者一樣,認為原主受對自己回心轉意,在愛情的幻覺之下,也對原主受放松了警惕。
然後,那本書就在一片人人直呼“好甜!好甜!好甜!磕死我了!”的氛圍中,突然一腳拐走劇情線——
原主受暗暗從梨園結交了安垂,用自己施舍的一丁點好意換得原主攻對他敞開心扉,放下一切。
然後——
原主受偷走了原主攻的印章。
孟歡坐在床上,猛地抬起了眼。
他想起來。為什麽看到那枚印章時,會覺得如此熟悉。
他當時光顧著看原主受喂攻喝藥,打啵,和貼貼,一看到安垂出現就知道要走劇情,煩得直接跳章訂閱。
所以他後來隻隱約記得原主受拿過攻的印章,印象卻不是很深。
至於那封印章到底蓋在了一封什麽信上,孟歡揉了揉腦袋,又升起一股覺得一切好像很熟悉但具體又想不起來的模糊當中——
想到這裡,孟歡莫名歎了聲氣。
所以,原書那時候的酸爽就在於,受輕飄飄幾個甜棗,就完全征服了原主攻,盜走他的印章,蓋下了一封對原主攻名譽影響極大的信。
原主攻不僅感情被騙,事業也被騙。
原主受蓋完信還揣著信跑了,等於說他老婆也沒有了,眼睛還瞎,再縱馬急追,反而還因為太緊迫,從馬上跌落下來。
孟歡撐著腦袋,半閉著眼,想到這個劇情時心口猛地跳了一下。
響起一陣驚悸。
……藺泊舟,還會為了追自己而墜馬嗎?
孟歡並不想看到這個劇情。
對於原書,他沒有任何意見。
可以想到藺泊舟,心口就酸酸的。
孟歡再次重重地歎了一聲氣,爭取再回想起那封信裡的內容。
“嘩啦嘩啦。”
門口的鎖鏈響了,有人走了進來。
第一個是安垂。
第二個……
孟歡抬頭時,和崔朗對上了視線。
第60章
孟歡並沒想到崔朗會出現在這裡。
安垂是即將叛逃的異族。
崔朗和他熟識。
崔家有通敵賣國的行為?
孟歡怔怔地抬眼, 被關押了幾日,他未經打理顯得蓬頭垢面,不過烏發下的一雙眼睛依然很亮, 皮膚白皙,像極了夏季裡清新怡人的深綠色。
他剛這麽猜測,崔朗撲通跪在地上,又驚又怒:“王妃,晚輩救駕來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