遊錦呆了好一會兒,連忙哦了聲,拖動椅子:“王爺坐——”
“本王就坐這兒,和歡歡算一家。”
一條鋪著毯子的長凳,孟歡坐下,藺泊舟也挨著他身旁坐了。他單手摟著孟歡的腰,往懷裡靠緊,手指無意識隔著衣衫,緩緩撫摸那截清瘦的腰身。
“……”好癢,孟歡扭頭瞪他。
藺泊舟垂眸,另一手的指尖輕輕摩挲每一張牌的頁面,上面刻著不同的花紋。
他手指修長,捏著骨牌,看起來賞心悅目。
片刻後,他微笑。
“牌記好了,開始吧。”
第115章
藺泊舟雖然從沒玩過,但學的很快,連圍棋都能下盲棋,馬吊的牌數對他來說綽綽有余。
其他兩個侍女不敢打了,換了府裡兩個打得好的清客,意外道:“實在沒想到王爺有了打馬吊的興致。”
“如今無事一身輕,不像以前忙。”藺泊舟平淡地探指丟了骨牌,“咚”的一聲,動作也學的嫻熟。
他在以往處理政事的攝政王和現在的富貴閑人之中切換,毫無阻礙。
丟完了牌,他指骨輕點著桌面,溫聲向著孟歡,“歡歡覺得出什麽牌好?”
問到自己,孟歡手指點點中間一張牌,試著說:“這個。”
“這張出不了。”藺泊舟沒有指責的意思,隻溫柔道,“為夫教你怎麽出,以後熟練了玩,免得再被人欺負了。”
孟歡抿唇:“好。”
他仔細看牌,手背忽然一熱,被藺泊舟的大手輕輕覆住,指腹按在指節,捏了一張“枝花”丟出去。
“咚”的一聲,孟歡的動作本來生澀,可在藺泊舟的帶動下,打麻將竟也像個嫻熟的老手。
“這張。”耳旁聲音溫和。
孟歡忍不住看向了他。
藺泊舟好像無論學什麽都學的很快,就跟孟歡以前高中學數學,自己兩節課下來全是蒙的,可班長還沒聽就會了。
覆在手背的掌心溫熱,孟歡耳朵有點兒熱,但藺泊舟點到為止,很快又把手移了開去。
……雖然他幫忙,可每張牌都盡量讓孟歡打,顯得僅僅像是他的智囊團,完全沒有雀佔鳩巢,也並不影響孟歡的遊戲體驗。
“贏了。”片刻後,藺泊舟笑。
孟歡眼眸明亮:“你好厲害。”
門外,遮擋風雪的簾子被手指搭起。
沈青玉從王府外進來時,正好看見夫妻琴瑟和鳴的一幕。
太監替他摘掉狐裘,他歎了聲氣:“拜見王爺。家父擔心王爺的眼疾,每每念叨,沒想到雙目看不見,卻完全不耽擱王爺打馬吊。”
藺泊舟長指間夾著一張骨牌,輕輕敲擊桌面,聽見聲音知道來的人是誰了,手指停也不停。
他沒理會這句調侃的話:“大過年,不在自己府裡待著,到處串門做什麽。”
“這不是王爺即將之國,以後無帝命再也不能入京,下官想著見一面少一面,就早些過來了。”沈青玉又看向孟歡。
“拜見王妃。”
孟歡眨了下眼。
沈青玉,戶部尚書之子,他和藺泊舟有朋友的交情,但從另一方面來說,他在王府走動也代表了他父親沈直木那一群朝廷元老的授意,暗暗以此與藺泊舟聯絡。
“打馬吊小人最嫻熟,下官來陪王爺王妃打。”沈青玉替掉一個清客的位置。
孟歡記得書裡關於這個人的劇情。
他性格浮蕩,為人圓滑,常年混跡在牌室茶樓中,雖然跟藺泊舟是同齡人,但十八歲便成家,現在孩子都半人高了。
他能跟藺泊舟聊得來,說明這人真有些能力。
牌桌上,他技巧明顯比那清客的高許多,沒有故意放水,一把牌將桌面敲得咚咚作響。
“咚!”地一聲,骨牌敲在桌面,聲音驚人。
——牌中隱藏著怒意。
孟歡察覺到了,抬頭看他。
“怎麽了?”
藺泊舟面色如常,指尖隻摸牌不說話。
牌局氣氛凝滯,片刻後。
藺泊舟丟出一張牌,平攤骨牌:“清一色。”
沈青玉終於把那聲氣歎了出來,神色頹唐將牌一推:“連打馬吊都能輸……王爺即使眼睛看不見,心裡還跟明鏡似的。可這樣的聰明才智不用在治理大宗,不覺得浪費了嗎?”
“本王不在朝中,還有陛下,還有滿朝文武。”
沈青玉抬頭直直地盯著他,似是憤怒:“王爺,這朝中哪有什麽滿朝文武?開國時明君在側悍臣滿朝,吏治可謂清明,但現在的朝廷只有一群食祿的蠹蟲。可王爺也說過,非群臣之禍,而是大宗朝廷之禍。朋黨盛行,吏治腐敗,結黨營私,文丐奔競。朝廷就像一條渾濁的河流,乾乾淨淨的人掉進這條河裡,要麽被吞沒淹死,要麽沾染渾身汙泥才能活下來。王爺力主的政改還未推行,還未澄清天下,就這麽離開朝廷嗎?!”
藺泊舟垂眸,神色平緩地敲著骨牌:
“本王沒做到的事情,那就陛下來做。”
“陛下?!?”沈青玉聲音突然抬高,似乎是否定。
可他後面的話又咽回了喉嚨裡:“陛下也有能力,但大宗大廈將傾,如果不是一根堅固的柱子,撐不起搖搖晃晃的房屋。”
藺泊舟視線微眯,道:“你看錯人了,本王不是那根支撐的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