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穆好玩的看著他:“郎公公, 你好像很久都沒有叫我‘容侍君’了。”
郎喜面色垮下來:“哎呦我的小祖宗, 您可千萬不要折煞奴婢了, 早前時候陛下就已經明令禁止了, 隻許叫您容公子, 奴婢那時也不知道您和陛下青梅竹馬啊!”
憐玉在容穆背後冷哼了一聲:“將、將主人尋回來,還敢讓主人,做, 侍君!”
容穆轉身安撫了一下這條暴力魚:“他當時腦子不好, 我們要理解理解, 商辭晝沒在剛見我的時候殺了我都是上天庇佑了, 他那時候可比現在瘋。”
郎喜隻裝聾作傻, 一顆心被這主仆二人的対話嚇得咚咚跳, 想起什麽他補充道:“容公子之前不是在宮中見過另外三個侍君?”
容穆忙一把按住憐玉暴動的腦袋, 才哈哈了兩聲道:“他們還在嗎?那時候我在宮中還時常找他們打牌, 三缺一,美滋滋啊。”
郎喜搖頭開口:“容公子不要誤會陛下, 這些人都是陛下用來搪塞朝臣的,陛下與公子從護國寺回來後,這三個人就已經被陛下遣散了。”
容穆挑眉:“遣散?散去哪兒了?”
郎喜:“這三人其實都是黑甲衛假扮的,當然是回到禁衛營了,只是聽說在宮中養尊處優幾年,回去著實被弟兄們欺負了好一陣子呢。”
憐玉眨了眨眼睛,容穆心中滋味有些複雜,他歎了口氣道:“陛下可真會利用人。”
郎喜快步上前,為容穆打開溫泉湯浴的機關,熱乎乎的泉水瞬間從龍口吐了出來。
“公子……不是奴婢多嘴,奴婢這麽多年沒見過陛下対誰這麽好過,還不叫底下人再稱呼您為侍君,朝臣們雖有些怨言覺得公子來路不正,但陛下君威厚重,也沒多少人敢真的說出來。”
容穆蹲下身子撩了撩水面,溫度正好,適合舟車勞頓之後的歇息沐浴,他垂下眼眸,隨口道:“怎樣的來路才算正?”就必須得是世家貴族嗎?
郎喜梗了梗:“公子不必在意,有些老古董是腦子糊塗了,才會說這些東西,陛下也根本不理會他們,只要有陛下在,就沒有人敢欺負公子!況且公子為人氣質,哪像他們說的那樣……”
容穆一直知道,大商這整個朝堂不像表面上那樣風平浪靜,這裡是最繁華的王朝的政治中心,亂七八糟的事兒多了去了,只是被商辭晝一直壓著,而他平日裡隻吃喝躺平,這些事兒更是鬧不到他面前來。
然而人心叵測暗潮洶湧,底下你死我活互相廝殺的事情不是沒有,醃臢角落也存在著,商辭晝不是不知道,他只是做了一個高高在上的壓製權衡者。
水至清則無魚,帝王之術罷了。
但他們爭得你死我活的時候,誰也沒想到會有一個他憑空出現,有人看到了皇帝不為人知的另一面,然而他們求而不得的另外一面卻是対著一個“身份低微”的不明人物,難免心中會有不平衡存在。
容穆対郎喜擺了擺手。
後者忙垂下腦袋退出去了。
憐玉替容穆拿著他脫下來的冰絲蠶衣,氣鼓鼓道:“他們,懂什麽!主人壓根不是大商之人,是天道靈物,不用與這些人作比較。”
容穆無所謂道:“沒事,他們也沒說錯,我本來就是沒爹沒娘沒親人。”
憐玉跑上前,替容穆將他的長發攬出來:“主人不要,難過,這裡不歡迎我們,我們便回南代去,南代尚蓮,主人必定深受寵愛。”
容穆笑了一聲:“這可不行,你信不信我前腳剛走,後腳商辭晝就要集合軍隊了。”
商辭晝表面上看著風平浪靜,實則有一條陰暗的底線在,他以前在皇宮為了摸這條底線費了老大功夫,如今終於摸清楚了……才知道商辭晝不可觸碰的底線竟然就是他自己。
“不說了,先在這兒待著吧。”容穆將衣物掛在旁邊的架子上,“商辭晝剛去處理事情了,你去殿外看著碧絳雪,不要叫任何人靠近。”
憐玉很聽容穆的話,果真咽下話語依依不舍的轉身離開了。
憐玉走後,容穆才深深的吐了一口氣。
他心底才不管自己被別人怎麽編排呢,只要能吃喝躺平沒有生命威脅,走到哪裡他都可以生存。
或許是碧絳雪也影響到了他,叫他平日裡的心態佛的厲害。
只是偏偏身受寵愛,寵他的商辭晝又是萬人之上的皇帝,他難免就要被人盯上。
哪怕他們目前清清白白。
——算了。
與其想這些亂七八糟破壞心情的事情,不如想想怎麽玩南代王女的大老虎,這可是人家養的私人小寵,也不知道肯不肯借給他擼一擼……
容穆褪去衣物,將全身都埋在水中,閉上眼睛可以輕松感知到憐玉在替碧絳雪擦拭葉子,以前他走到哪都不放心本體一個待著,現在好了……有小錦鯉在,就是多了一重保障。
溫泉湯浴太過舒服,容穆路上本就困的厲害,這會眼皮都撐不起來了,緩緩將半個腦袋都沒入了水池中。
人工水池都這麽舒服了,也不知道那台山深處的野生池塘又會是什麽美妙滋味……
偌大的湯峪殿中,有風吹過細細的垂紗,水面浮起了幾個泡泡又砰的碎裂掉,剛才還靠在水池邊的人不知道什麽時候已經消失了。
容穆感覺周身被溫熱包裹,叫他閉上眼睛緩緩下沉到底部,水中於他沒有任何窒息感,反倒像是回了快樂老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