背後的長發被水浮動起來,海藻一樣飄在背後,好似隻眨了個眼睛的功夫,那頭黑色的烏發就開始發生變化,漸漸變成了漂亮的銀白,尾端帶著紫色。
容穆總覺得有商辭晝在的地方都會有突發事件,脫衣服的時候都沒有脫完,下半身依舊穿著薄薄一層白色內襯,此時這層白色被水流充斥,褲腳的部位微微鼓起來,襯的他的腳踝更加纖瘦脆弱。
水面慢慢發生變化,熱氣蒸騰上來叫這裡雲霧繚繞,一片片虛幻的帶著光的蓮葉形狀輕飄飄出現在水面,又砰的一聲消失掉,與碧絳雪相似的蓮花瓣也冒了出來,被細細的杆子撐著,在空中晃了晃又變成了粉白色的光點。
水池底部,容穆微微擰了擰眉頭,然後慢慢掀開眼簾。
他像是累極睡蒙了頭一樣,半晌才反應過來自己在哪裡,容穆左右看了看,忽的在水中坐起了身子,白色的長發漂浮在他的身後妖異又漂亮,容穆拉過來兩縷看了看,緩緩的起伏了一下胸膛。
他就知道碧絳雪這小東西在給他攢著勁兒呢,上次開了外面一層容穆還提心吊膽了好一陣,生怕商辭晝一早上起來看見身邊睡了個妖怪——沒想到它會在這裡搞他。
水面被撥弄開,容穆嘩啦一聲冒出腦袋,他先是看了看周圍,沒有發現有服侍的人,憐玉也在外面,這才踩在水底的台階上,想要趕緊上來收拾一下自己。
只是他剛上了一級玉階,隔壁就傳來了憐玉的聲音。
“你怎麽這時候回來?”
商辭晝的音色沉沉的透進來:“你管孤幾時回來,你主人呢?”
容穆腳下快速動作,幾乎是剛披上外面的衣服,就聽見憐玉答道:“主人在沐浴,你心思不正,不準進去。”
商辭晝冷笑了一聲;“孤心思不正?”
容穆抓起頭髮擰毛巾一樣的擰了兩把,就聽見殿外劈裡啪啦響了一陣,像是有人在打鬥,他用腳指頭想都知道是憐玉和商辭晝又撕起來了,正當他穿好最後一件外層衣物,湯峪殿的門就被從外面打開了,商辭晝的腳步聲傳進來,與此同時還有他的聲音。
“亭枝,郎喜說你進來有一陣子了,你還好嗎?這裡水熱,很容易衝了頭腦。”
商辭晝的腳步聲逐漸靠近,容穆閉上眼睛念了好幾句頭髮都沒有效果,他眼神略有些驚慌的左右看了看,突然間目光一定。
一隻骨節分明的大手掀開垂紗,商辭晝踩在漫了水的地面上,留下兩道濕乎乎的腳印。
湯池之上,不見人影,商辭晝微微歪了歪頭,“亭枝?”
他腳下動作加快走進,就瞧見水底空無一人,而架子上的衣服也不見了。
商辭晝在原地站了半晌,然後轉身,抬步朝外面走去,憐玉也正好跑進來:“你,暗算我!”
商辭晝眼眸比往日裡黑沉了許多:“憐玉,你主人剛剛出去了嗎?”
憐玉一愣,隨即腦中快速轉了一下,他看了一眼商辭晝:“主人,洗完,不走,還待在裡面幹什麽?這幾日人多眼雜,主人,許是回自己房間休息了,我在這裡,看一會碧絳雪。”
商辭晝手指微微摩挲了一下,出門在外,他是叫郎喜單獨給容穆準備了一個屋子,免得他身邊朝臣來往,叫容穆不適應。
“孤知道了,你回去告訴亭枝,就說王女已到,那隻老虎也跟著,他若是想玩,明日裡就可見到。”
憐玉不耐煩的點了點頭,商辭晝漠然的看了他一眼,轉身消失在了黑暗的行宮一角。
幾乎是他前腳剛走,憐玉後腳就衝進了湯峪殿中,他呼吸微微急促,將水池底都翻了一遍,還是沒見容穆的身影。
正當憐玉心內著急上火之時,就聽見遠遠背著外門的窗邊有什麽響動,他快步走過去推開窗戶,就見容穆裹著衣裳坐在原地,表情有些怪異和說不出的舒服。
憐玉再定睛一看,竟然瞧見容穆屁股底下坐著一張肉乎乎的虎皮毯子,再抬眼,才見対方微微掀開披在頭上的外裳,朝他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憐玉:“——!”
容穆:“噓——”
憐玉喉嚨快速的動了幾下:“主人,你、你的頭髮!”
容穆:“一會就能變回來,別叫商辭晝發現了。”
憐玉跳出窗戶:“這、這究竟是怎麽回事?”
“這裡鄰山而建,後窗不遠處就與後山接壤,我出來的時候它就在這裡,身上的泥水也不知道在哪裡洗涮乾淨了,我就借著這大貓毯子坐一坐,它還挺親我的。”
憐玉急的眼睛都紅了:“不、不是它!”他小心捧起容穆的白發,眼淚珠子都快掉下來了,“這,怎麽會是白色?明明,小時候沒有,會不會是受傷——”
容穆打斷他沒邊沒際的猜想:“冷靜,沒什麽大事,我懷疑就是因為我長大了,所以它也跟著變化——我看碧絳雪馬上就要開了,等它全開了,或許我就有足夠靈力控制頭髮顏色了。”
憐玉:“那商辭晝見沒見過……”
容穆抿了抿嘴唇:“沒有,我還沒想好怎麽和他說,你都嚇了一跳,更何況他……況且,他連我是花都不知道,頭髮白了都沒法和他解釋。”
憐玉深吸了一口氣,剛替他拉上衣物,身旁的大虎皮毯子就動了一瞬,兩人同時一頓,聽見後山處傳來一道奇怪的鳥叫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