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宵感覺心口像是被什麽東西堵住了，一口氣出不來，悶的難受。

　　他裝模作樣用心良苦才能換來的東西，別人簡短的沒用什麽心思的幾個字，就得到了。

　　憑什麽？

　　穆關山感覺四周氣壓有些低，大熱天不開風扇莫名有些涼颼颼的，一抬頭，才看見路宵沒什麽表情地站在自己的面前，眼睛直勾勾地盯著他的手機。

　　這次總不是錯覺了。

　　他張了張嘴，不知道怎麽開口。

　　想問他站在這兒幹什麽，怎麽還不上床睡覺，為什麽看著不大高興，又好像沒什麽好問的。

　　不過路宵先開口了。

　　臉上表情沒怎麽變，只是撇了撇嘴，多了幾分委屈在表達裡。

　　他問：“你在跟你喜歡的人聊天嗎？我是不是打擾到你了？”

　　“呃……”穆關山一時不知道該回答哪一個問題。

　　斟酌半晌，他拍了拍自己身邊，“你先坐，一個一個問。”

　　路宵乖巧地坐下，低著頭沉默，平日裡微翹的發絲都垂了去。

　　心情不佳是實錘了。

　　穆關山腦子一抽，脫口道：“怎麽不問了？”

　　他說完就後悔，覺得自己回答不就是了，這樣一個反問，反而把氣氛從尷尬推向了劍拔弩張的境地。

　　好像自己實在嫌路宵多管閑事一樣。

　　“不問了。”路宵抬起臉，用力地咬了咬下唇，放開時，唇色蒼白，看著神情都有些憔悴了。

　　他慢吞吞地脫了拖鞋，邊爬進被窩，背對著穆關山，道：“我不打擾你了，我睡覺了。”

　　“不是，你沒打擾我啊。”

　　穆關山覺得自己好像還什麽都沒說，就變成了壞人。

　　手機又有消息進來，他看了一眼，是白菲菲回復了，又看了一眼背影蕭瑟的路宵，沒糾結地直接把手機丟到了一邊兒。

　　“我只是剛剛腦子沒轉過來。”

　　本來還有點羞澀震驚被路宵發現自己有喜歡的人了，還正在聊天的這件事兒。

　　現在那些勞什子情緒都煙消雲散了。

　　反而看見路宵因為一點小事就變得脆弱了，又緊張又心疼。

　　這人是打小受了多少苦，才養得這麽敏感過度。

　　只是因為他隨口一句話，就自動退步，把自己縮起來。

　　“沒事，我困了。”路宵鑽到被子裡，把被子往上扯，蓋住了頭，聲音悶悶的，“你聊你的吧，早點休息，別熬太晚，對身體不好。”

　　“聊個屁。”

　　穆關山這個直性子看不慣路宵逃避，但是又怕直接掀被子，扯著路宵的傷口了。

　　這人跟個瓷娃娃一樣，易碎，得捧著。

　　他隻好自己踢了鞋，鑽進被子，湊到人眼前，再小心地把被子扒來開，讓人透氣。

　　“我聊天結束了。”

　　他頓了頓，不知怎麽的，扯了個慌，說：“那就是一個普通朋友，隨便聊聊。”

　　路宵低聲問：“真的？”

　　穆關山正心虛得眼神亂瞟，壓根就沒注意路宵臉色更難看了。

　　胡亂點著頭，道：“真……真的，不過可能也就有，有那麽一點點喜歡？肯定是沒有喜歡你要喜歡。”

　　他還是不大能撒謊。

　　不過就一點點，不能多了。

　　再多，路宵得說他重色輕友了。

　　不過他想多了，路宵什麽都沒說，乖乖地點了點頭，催促他睡覺。

　　他也沒有想到路宵也想多了。

　　夏夜蟬鳴嘶叫得厲害，在長夜與即將到來的秋抗衡著，擾人清夢。

　　不過路宵本來也就睡不著，細細思索著穆關山說的那句——沒有喜歡你要喜歡。

　　即使他知道，一個是對愛情，一個是對友誼，但兩者放在一起成了一句轉折。

　　怎麽品，話都變了味兒。

　　第11章

　　第二天一早，穆關山仍舊是從路宵的懷裡醒來。

　　只是路宵一副沒睡好的頹唐樣，看著要比昨天還嚴重了，感受到動靜，眼瞼動了好幾下才掀開，迷迷瞪瞪地看著穆關山。

　　“早。”

　　他半啞著嗓子，把手收緊了些，歪著頭，往穆關山的頸窩鑽，像是撒嬌般蹭了蹭，喃喃道：“再睡會兒。”

　　“我昨晚又鬧你了？”

　　穆關山被他的頭髮搔得癢癢，忍著沒躲，愧疚道：“要不我再買個小床吧，老這樣也不是個辦法。”

　　在他眼裡，只要不放路宵回那個比龍潭虎穴還要險惡的地方，怎麽樣都行。

　　路宵抬頭看他，半掩著眼，輕聲道：“不用，只是外面的蟬太吵了，我睡眠輕，過段時間深秋了就沒事了。”

　　“蟬吵啊。”

　　穆關山揉亂他細軟的發絲，思考著什麽，手掌時不時摩擦過敏感的頭皮，引得路宵微顫了一下身子。

　　“唔，你不困了？”他抓住穆關山的手，聲音軟綿，“癢。”

　　穆關山收回手，撐著起身，道：“不困，你睡吧，我下樓晨練。”

　　路宵緩慢眨了眨眼，低聲道：“那好吧。”

　　裴佑一個抬手，頃刻間，水光鏡化成薄霧消散在空中，顯現出後面的一張大插畫。

　　潔白床單上，兩個少年依偎相擁，穿著情侶睡衣，沐浴在傾斜而來的陽光下，愜意閑暇之余，眉目間盡是暖色。

　　“還差點什麽。”

　　裴佑一手托著調色盤，一手拿著畫筆懸空在幕布上，久久不能下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