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安棠心裡一直藏著事,這頓飯本就吃得食不甘味,在吃下去也是沒意思得很,諶修圻也丟了碗,看上去也挺想去看看。
果然,不管是什麽時代的人,都改不掉愛吃瓜的本性。
兩人一起出了門,立在樓台之上,瞧著長街上一群人在毆打著一個青年。
魏安棠當即就想跳下去製止,卻被諶修圻摁住了肩膀,“今日陳科負責巡街,這是他的職責,你別去。”
魏安棠並不理解諶修圻的話,明明他離得近,能馬上下去阻止鬧劇......
“聽我的,別出面。”
諶修圻一眼就能看出來魏安棠心中所想,手指摸到了魏安棠的唇角,揉著他唇邊的柔軟。
瞧上諶修圻沉靜的雙眼,魏安棠胸中的那抹燒起的無名火陡然消散了,隻被這雙眼吸走了全部心神。
“為什麽?”
諶修圻不語,只是看著魏安棠那副被美貌勾走神識後呆愣的模樣,不知為何心裡有些不高興,撤了手,不再看他。
等到陳科來得時候,那個被群毆的青年已經不省人事,倒在融了雪的長街上,發梢都沾著汙水泥土,看上去可憐極了。
也正是在陳科將那個青年扶起身時,魏安棠才看清了那個人的臉。
隻這一眼,魏安棠一陣心悸,連帶著後背上都出了一層薄汗,鼻尖也是出了一層水霧。
諶修圻將魏安棠的異樣盡收眼底,卻不挑破,只是安靜地攬住了魏安棠的肩,將魏安棠驚得雙肩微微發顫。
魏安棠腦子裡滿是一幅幅染血的畫面,仿佛就是上一秒發生的事情一樣清晰,他恍惚地被諶修圻帶回了房間。
而在長街忙著救人的陳科,並沒有看見樓台上離開的兩人。
陳科將一身傷的季昀,就近抱回了他和陳律的住所,請了大夫來給他醫治,大夫上藥完畢後,季昀醒了。
瞧見陳科的時候,季昀眼神茫然了一瞬,似乎在驚訝些什麽。
陳科被他看得不好意思,雖說軍中不乏相貌堂堂之人,但都是動輒能提溜著百十來斤的樹樁子揍人的大老爺們兒,而季昀,這可是陳科長這麽大見過最斯文秀氣的男人。
陳科腦子裡想到“斯文秀氣”時,不自覺想到了他家將軍,而一副諶修圻手持長槍,渾身沾滿敵人鮮血的畫面,一腳將那四個字踹出了他的腦袋。
“我......是陳將軍救了我嗎?”
季昀輕微咳嗽了兩聲,被汙水弄髒的發梢自然地滑落到臉側,陳科這個二愣子才想起來給人家遞來乾淨的帕子,順便又用那雙滿是傷痕的手,將季昀的發捋到耳後。
做完這一切,陳科被自己別扭的行為震驚到,一是尷尬得說不出話來,所幸季昀似乎不太舒服,一直擰著眉頭,沒有抬頭,更沒有覺得陳科的舉動奇怪,或者說,季昀根本就沒有在意陳科的任何舉動。
陳科隻覺得氣氛太不對勁了,說了句讓他好好休息,不用著急離開的話後,陳科果斷往魏安棠那邊趕,那夥鬧事之人裡有個當地富豪的兒子,不太好處理,還得魏安棠發話才行。
然而走到一半,就碰上了他灰頭土臉的哥哥。
“哥哥!你怎的啦?”
陳律看到自家蹦蹦跳跳的傻弟弟,心情勉強好了一些,“你快些去跟魏千戶和將軍好好匯報一下情況吧,那個富商的兒子,硬說季昀偷了他家名貴的玉佩,還打傷了他,要抓了季昀見官行刑。”
想必是被那不講道理的家夥鬧得糟心不已,陳律皺著眉,滿腦門的官司,心情是顯而易見的差,陳科也不跟他多話,兩人沉默地擦肩而過。
陳科走到門口時,陡然聽見屋內傳來一聲輕呼,繼而是一些曖昧又模糊不清的聲音,陳科立在門口,一時又是悲從中來,已經抬起的手瑟瑟發抖。
他的將軍啊!將軍啊!不爭氣就算了!讓別的男人壓就算了!還天天!還時時刻刻!都跟那個狗男人醬醬釀釀!
還偏偏每次都讓有讓他給碰上!
這次陳科沒有退縮,反而是惡從膽邊生,框框框開始砸門,“將軍!將軍!狗......魏千戶!出事兒了!”
屋子裡靜了一瞬後,想起了衣料摩擦聲,打斷人家好事兒的陳科心中一陣暗爽!
沒讓那個狗男人得逞!
陳科還欲再砸,拳頭還沒落下去,一陣暖風卷著冷香襲來,陳科眼前一黑,抬頭就看見了他家將軍,臉上的表情非常嚴肅,甚至還帶了五分怨氣和五分薄怒。
再細看,他家將軍的嘴角竟然還破皮了!一滴紅珠順著緊緊抿著的唇,滑出極其曖昧的紅痕!
“你最好有點什麽天大的事情要說。”
諶修圻聲音不大,聲線清冷中帶了些旖旎的沙啞。
陳科慌張地移開視線,頭快要垂到泥巴裡去,甕聲甕氣地說道:“長街上有個當地富商的兒子,打了人,鬧得挺大,說人家偷盜還傷人未遂,吵著要報官,可現在......本地官都被土匪殺絕了。”
話音剛落,諶修圻身後傳來一陣腳步聲,魏安棠扣好了衣服,緩步走到了門口,側目瞧見了諶修圻嘴上的紅痕,耳朵一紅,快速抬手給他抹去,陳科安靜地當好自己的背景板角色,不多話不多看,跟著二位氣氛怪異的主人,一路來到了衙門。
衙門口那兒,烏央央圍了一群人,一個尖嘴猴腮,留著山羊胡子的瘦小老漢,正在高聲吆喝著有些押韻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