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還沒走過堂屋外的大路,石磨處就冷颼颼地站了一個人。
生生讓寧惜停住了步伐,冷冷地回望那人。
對峙的氣氛蔓延在瑟瑟的西風裡。
第五章
二月初春的太陽懶懶曬在院子裡,籬笆牆下的雞鴨亂作一團,大鵝伸長脖子,在牆根下亂轉,大叫著找吃的。背簍鐮刀什麽的農作具也橫七豎八地躺在地上。
院子內,一個身材臃腫,目露凶光的中年婦人,正撿了地上的雞毛撣子,耀武揚威地在半空中亂晃,惡狠狠地對著兩個衣衫單薄的年輕女孩叫喊:“兩個小賤蹄子,可讓老娘捉到你倆了,昨天居然還敢逃跑?趕緊給老娘滾進去!”
身後的木門被迎面而過的大風吹得嘎吱作響,寧惜額上的頭髮都被吹亂了,臉色還是十分鎮定,看著後娘那張猙獰的面孔,她不由捏緊了肩上的包袱。
將妹妹拉回身後,寧惜半點不肯退步,就站在土房的門口,回瞪著楊氏。
“喲,還敢瞪老娘?信不信我打爛你的手心?”楊氏沒想到這個十五六歲的少女這麽有膽氣,居然不怕她。想起昨天在大街上,她對自己的惡劣態度,瞬間感覺自己後娘的威嚴受到了頂撞。
“哼。”寧惜又白了她一眼,鼻腔裡悶出一股濃濃的不屑。
氣得楊氏直抓狂,揚起雞毛撣子,就要落到寧惜身上,挫她的骨氣。
這時,寧萌突然站到她前面,似乎鼓足勇氣般,張開小小的雙手,對著楊氏喊道:“不許你打姐姐!你這個惡毒的後娘!”
“不想活了?小崽子,還敢罵我。等會兒我不僅要打她,我還要打你。打斷你們的腿,看你們還敢不敢逃跑!”
楊氏橫了橫眼,兩姐妹勢單力薄,顯然沒被她放在眼裡。
“你敢?”寧惜把妹妹寧萌拉到身後護著,狠戾地盯著楊氏,冷森森開口。
一旁的楊大壯,比她們小不了幾歲,昨天也是挨了罵,丟了臉。
此刻正厚臉皮地蹲在屋簷的石磨旁,看笑話。一聽說她們要挨打,立刻幸災樂禍地拍手叫好!
“娘,打死她們,打死她們。這兩個沒用的米蟲,就知道貪吃我們家的糧食。”他一說話,臉上的肥肉都擠作一團,擠得眼睛都眯成了一條縫兒。
刻薄與尖酸都是楊氏教的,後娘跟他兒子又懶又饞,農活兒不做,還經常壓榨她們兩姐妹的苦力,當初逼她們割草,做飯什麽的,手指都戳破了好幾個。
如今反咬一口,穿過來的寧惜簡直怒從中來:昨天沒抽空收拾到你倆,現在都蹬鼻子上臉了!乾脆今天就好好清理門戶,把你們趕出去。
趁兩人不注意,寧惜把手伸到背後的包袱裡,找到昨天用來叫賣的小喇叭的開關,輕輕一點,開始錄音。
“你胡說,明明你跟你娘才是懶鬼。都把這個家吃空了,還好意思說我們。”寧萌聽了他的話很委屈,扭頭爭辯道。
“狗崽子,你撒謊!就是你們的錯。”大壯氣得站起來,身上的肉抖了好幾下。
“你再罵一句試試?”寧惜感受到妹妹被凶後的顫抖,回頭惡劣瞪著後娘的兒子,手心攥成了拳頭。
“嗚嗚……娘,你快打她們!打她們啊!”
這個草包說不贏就哭,又蹦又跳地煽動著楊氏打人,寧惜在心裡狠狠鄙夷一句。
“賤蹄子。敢凶我兒子,看我不好好收拾你們兩個。”楊氏鐵了心要使用暴力,掄起雞毛撣子就往兩姐妹身上招呼。
寧惜立馬推開妹妹,自己跳到一邊,動作迅速,撿起牆角的彎刀,轉身迎上去,凶狠地目光直視後娘:“來啊!你敢過來,我就砍死你!”
楊氏被嚇了一跳,明晃晃的刀刺得眼睛都抽搐了下,剛剛還囂張跋扈的氣勢,頓時像放了個屁一樣,蔫下去不少。
寧惜冷笑著,一步一步上前:“剛才不是還挺橫的嗎?真當我們好欺負啊?你不是想把我們餓死賣掉嗎?試試看啊,看是我先把你跟你那個狗兒子砍死,還是你先把我們賣了數錢。”
楊氏被這陣仗嚇著了,從前的寧惜一直都是個受氣包,她當這個後娘可是凶蠻的很,但凡她們不聽話,吼上兩句,打上兩下,再關柴房餓幾天,絕對老實。
可是不知道昨天怎麽回事,眼前的黃毛丫頭跟變了個人似的,如今都敢舉刀威脅人了,楊氏小心翼翼地退後,咽了咽口水。
仍不死心,左右環視了下,她忙叫住自己的兒子:“大壯,大壯,快出來幫你老娘,這……”
寧惜用余光一瞥,後娘那廢物兒子都已經嚇得縮在牆角了,抱著頭跟賊鼠一樣,瑟瑟發抖。
這下沒轍了,外強中乾的楊氏,看著寧惜凶惡的樣子,隻好討好道:“惜丫頭啊,你誤會了。娘怎麽會做害你們的事呢,你先把刀放心,咱們娘倆好好談談心,沒有什麽過不去的坎兒……啊,刀,刀,你拿遠點兒……”
寧惜一聽這話,更是氣憤,又把刀揮得更近,楊氏嚇得眼睛都閉上了。
“你放屁,你算哪門子的娘?把我和妹妹關柴房挨餓的不是你?昨天在大街上搶錢的不是你?現在還敢狡辯!是不是快點死?”
“嗯?”
手中的雞毛撣子都給寧惜一把奪過扔掉了,欺軟怕硬的楊氏是真沒膽氣,寧惜一副不要命的樣子是真的可怕,她直接癱軟在地,連連求饒:“是我,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