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離笙這下總算有了點反應,手指主動蜷縮起來,緊緊同許慕言的手握在了一起。蒼白的唇瓣蠕動起來,好似在說些什麽。
許慕言湊近一聽,就聽見玉離笙在說:“言言,是師尊錯了,你不要拋下師尊一個人,求求你了,師尊真的知道錯了……帶我回家吧,言言……師尊只是想和你在一起。”
第二百二十五章 師尊從動情的那一刻起就輸了 ?
“好,我不走,我留下來陪你,我哪兒都不去了,就陪你。”
許慕言低聲安撫道,聲線都有些發顫了,“師尊,你快醒醒,告訴我,到底是誰把你傷成這樣的,我饒不了他!”
玉離笙的意識仍舊不甚清醒,仿佛被人丟棄的流浪狗一般,摸索著抓過許慕言的手,急切地貼向了自己的面頰。
就好似抓到了最後一根救命稻草,玉離笙的臉上流露出了輕松和喜悅的神色,低聲喃喃道:“我抓住言言了,我抓住了,言言再也不能走了,再也不能了。”
許慕言聽罷,隻覺得心臟疼得厲害,恍惚間,好似又回到了玉離笙年少的時候。
那麽狼狽,那麽不堪,渾身上下遍體鱗傷,就沒有一塊好肉。
兩個人依偎在一起,互相給對方取暖。
好似被整個世界放逐了,唯有彼此是心中最後的希望。
許慕言抱緊了玉離笙,覺得師尊身上好冷,一直在瑟瑟發抖。
那堆火漸漸熄滅了,外頭下那麽大的雪,根本沒辦法出去撿枯樹枝。
玉離笙凍得很厲害,瘦弱的肩膀不停哆嗦,失血過多之後,臉色蒼白中還透著淡淡的青色。
好似隨時都有可能死去。
許慕言不想眼睜睜地看著師尊死,嘗試著運起靈力為二人取暖。
可他現在元神和肉身沒有完全融合,原本就所剩不多的靈力,盡數輸送入混元珠之中了。
許慕言嘗試了很多次,指尖的靈力稀薄得可憐,好像連老天爺都放棄了玉離笙。
要讓玉離笙生生凍死在冰天雪地之中不可。外頭的雪越下越大,越下越大,不一會兒積雪就將洞口都掩蓋住了。
“冷……言言,師尊好冷,言言……”玉離笙昏迷不醒時,嘴裡還胡亂蹦出了幾個字眼,雙手下意識往溫暖的地方靠攏過去。
兩手摸索著探入了許慕言的衣襟,當即冰得許慕言渾身一顫,師尊的那雙玉手,簡直像是死了三天的死人手。
又僵又冰,十根手指都沒法輕易彎曲,就那麽直挺挺地探入許慕言的衣衫中,好似要破開他的皮肉,生生用他的鮮血,來為自己取暖。
許慕言並沒有將玉離笙的手推開,反而還將人往懷裡又抱緊了些,壓低聲兒道:“等雪停了,我立馬就帶師尊離開這個鬼地方,我們還回昆侖,回月下小築,我給師尊點十個火爐子,好不好?”
玉離笙沒有應聲,只是將頭臉都往許慕言懷裡埋了埋,許久才低聲喃喃道:“言言,別走,言言,不要丟下師尊一個人……”
“不走,我哪裡都不去了,我就陪著師尊。”回家的事可以暫且放一放,等玉離笙把傷養好了再說。
可眼下,山洞裡冷得跟冰窖一樣,恐怕兩個人能不能活下來,都是一個問題。
很不幸的是,玉離笙的寒疾又發作了。
從前在山上,重明君很偏寵玉離笙,也很為他的身體著想,知道玉離笙有寒疾,便隔三差五煉製些丹藥,送給玉離笙服用。
自從玉離笙上回發瘋,囚禁了重明君之後,再也無人給他煉製緩解寒疾的丹藥了。
在這一刻,許慕言甚至恨自己怎麽不是藥人。
如果他是藥人,就能用自己的血肉,來緩解師尊的痛苦了。
“疼啊,言言……好疼啊,疼……好冷,師尊好冷,言言,言言……”
也只有到了這種時候,玉離笙才會喊痛喊冷。
尋常玉離笙都給許慕言一種桀驁不馴,狀若瘋狗,時不時發點精神病的感覺。
以至於在許慕言的印象中,三十多歲的玉離笙應該是高高在上,翻手為雲,覆手為雨。
草菅人命,心狠手辣,做事無所不用,寧可他負天下人,不可天下人負他的壞人。
一個鋼筋鐵骨,刀槍不入,擁有金剛不壞之身的惡人。
所以,許慕言從來沒想過,三十多歲的玉離笙會再一次跌落神壇。
被人從高位上生生拖了下來,按在塵埃裡狠狠踐踏,將他的傲骨再度一根根折斷,碾碎,讓他爬都爬不起來。
許慕言從來都沒想過,玉離笙有朝一日會跌下神壇,被人折磨成這樣。
他從來沒想過,師尊會狼狽脆弱到蜷縮成一團,在他面前無助地說自己好痛。
原來,師尊終究還是個凡人,也會流血,流淚,也會疼。
許慕言難以言喻此刻的感受,竭盡全力想為師尊取暖。
他緩緩解開了腰帶,拉開衣衫,緊緊抱住玉離笙。
試圖用自己的體溫,來抵禦外面的霜寒。
玉離笙好似也察覺到了溫暖,漸漸安靜下來了,筋疲力盡一般,昏睡在了許慕言的懷裡。
二人相擁著,倒在了枯草堆上,寒風透過石壁間的縫隙,呼呼地往裡擠。
也不知道從哪裡飄進來的雪花,落在了許慕言的發間臉上,他也顧不得撣雪,嘴裡呼呼喘著熱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