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理,正是因為宋淮民懂得槍械常識,那把沒有子彈的槍才會出現在抽屜裡。
而存在於他們所有人認知之外、目前還沒人想到的東西,則暫時不會被觀察到。
比如那個唯一空著的左側抽屜,比如消失的子彈去了什麽地方,比如——
一道影子突然由身後襲向凌溯。
凌溯站在桌前,他雙手扶著桌沿,正俯下肩膀研究桌面上散落的信紙,某種堅硬陰冷的觸感已經突兀地攀上了他的脖頸。
宋淮民臉色驟變,剛要掏槍,蹲在保險箱前的莊迭卻遠比他反應更快。
就在剛才,莊迭恰好擰對了最後一位密碼。保險箱的門自動彈開,裡面有一個陳舊的筆記本,還有一封已經寫好卻未被寄出的信。
這些東西現在都被毫不留情地掃了出來。
宋淮民握著槍,目瞪口呆地站在原地。
他眼睜睜看著剛才還要隊長抱著哄的新隊員站起身,單手掄起保險箱,冷靜地瞄準方向砸過去,把掐住凌溯後頸行凶的骷髏重重砸翻在了地上。
第42章 逃出天堂島(七)
比起副隊長,凌溯這個當事人反而要鎮定得多。
那架骷髏被莊迭一保險箱砸翻,竟然還沒有徹底失去行動能力。
只剩白骨的軀殼似乎擁有著某種失控的巨力,正僵硬地挪動骨臂,轟地一聲掀開壓住自己的沉重保險箱,試圖重新爬起來。
凌溯飛快戴上乳膠手套轉回身,抄起手術刀懟進去一通亂攪,徹底搗毀了骷髏第二胸椎以上的脊髓。
莊迭抱著電鋸過去,遺憾地晚了半步:“隊長。”
“怪我亂想。”凌溯松了口氣,活動著手腕起身,“多虧你出手及時。”
莊迭收起日常裝備,認真整理好衣領,點了點頭。
看到莊迭全然沒有要矜持的意思,凌溯眼底的笑意反而更濃。
他兩隻手都戴著手套,索性傾身直接抵住莊迭的額頭,又輕又快地貼了貼:“來看看我們的新客人……老宋?”
宋淮民收起沒來得及派上用場的槍,用力晃了晃自己的腦袋。
完整旁觀了這一幕,宋副隊長覺得自己向來穩定的SAN值似乎也受到了一定程度的迫害。
人的接受能力總是被環境強製著會逐漸提升,當問題累積得實在太多,這些問題就反而哪個都顯得不那麽重要了……
宋淮民深吸口氣,站在原地回復了一會兒SAN值,走過去:“為什麽會突然冒出來一具骷髏?”
相比起這兩個人為什麽配合得這麽熟練,其實還是這件事更讓他感到擔心。
雖然這片險境迭生的夢域讓幾人不得不暫時集中精力,優先保證自身的安全,但宋淮民依然控制不住地在意那些被匪徒劫持的人質。
他看著那具白骨,忍不住地有些不安:“會不會——”
“不會。”凌溯知道他的顧慮,“人質現在是安全的。”
宋淮民追問:“你怎麽能肯定?”
“進入任務前,我給外面發了消息,讓他們給人質注射了強效鎮靜劑——放心,不會有副作用。”凌溯解釋道,“即使超過了挾持者要求的時間,人質也不可能被強製促醒。”
宋淮民瞪圓了眼睛:“就這麽簡單?”
“就這麽簡單。”
凌溯笑了笑:“越複雜的設計越容易出現漏洞,有時候這個漏洞甚至簡單到離譜……不過這也只是加了層保險,我們畢竟不可能讓人質一直睡下去。”
真正讓凌溯能確定這個結論的,其實是另一件事:“老宋,你沒注意到嗎?在進入潛艇之後,我們的表就不走了。”
宋淮民愣了下,擼起袖子,看向自己那塊腕表。
搜查過程中,宋淮民並不是沒看過表——可那時候看到的時間明明還是正常流逝的。
現在再查看時,這塊表卻像是忽然定格,指針徹底停在了進入潛艇的時間點。
宋淮民忽然明白過來:“這也是你們說的‘不能告訴我的事’?”
凌溯點了點頭:“我仔細考慮了一下,我們三個的時間觀念最好還是保持一致,以免發生什麽更麻煩的事……所以你不必擔心。”
他沒有再多解釋,重新蹲回去,研究那具沒了動靜的骷髏:“這是具成人骨骼,至少有一米九高,中顱型。”
“結合背景環境考慮,八成是高加索人種。”
凌溯撿起頭骨,轉圈看了看:“高鼻深眼,鼻顴角小,鼻骨高聳彎度很大……”
“可以了可以了……我相信了,這不是遇害的人質。”宋淮民打斷他,“你能先把這東西放下嗎?”
“馬上。”凌溯把下頜骨掰開,用手電照著向裡面看了看,終於滿意地點了點頭,“果然,老宋你來看。”
宋淮民想不通:“這種時候你為什麽不叫莊迭看?”
“小莊膽子小,我怕嚇到他。”凌溯理所當然道,“而且這是你的本行……我在這裡發現了一個彈孔。”
宋淮民皺了皺眉。
他立刻想到了那枚消失的子彈,顧不上再譴責凌溯作為隊長這種公然雙標的行徑,快步過去。
在白骨的上頜深處,果然有著一個邊緣完全規則的近圓形孔洞。
宋淮民見過太多這種痕跡,已經熟的不能再熟。他徹底理解了凌溯的意思,看向書桌後的那把椅子,抬手作槍朝自己比劃了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