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乎是受到這場意外插曲的影響,公寓的異變也被某種不知名的力量暫時中止。
樓梯和房間的位置不再變動,走廊也恢復寂靜,只在集中注意力去聽的時候,還能聽見黑暗的最深處隱約傳出縹緲的抽泣聲。
莊迭稍微松了口氣。
新手模擬局和實際操作果然相差很大。莊迭只是忍不住好奇多看了一眼,就眼睜睜看著宛如實質的濃稠黑暗從陰影裡流淌出來,拉成細絲的黑氣纏住了他的腳踝。
如果不是提前有所準備,徹骨的陰寒氣息險些就把莊迭全身的血液凍成了冰碴。
幸好,在這種危急時刻,勇敢可靠的同事們及時找到了他。
“你們看見了嗎?”
莊迭拎著電鋸快步走向兩人,他的膽量向來不大,平時從不敢看任何恐怖片,直到這時候心跳還有些快:“那東西好嚇人。”
宋淮民:“……”
“看見了。”凌溯很理解,雙手扶住莊迭的肩膀,認真鼓勵,“第一次是容易被嚇到,你已經表現得很好了。”
宋淮民腦仁生疼,用力按了按太陽穴,看著莊迭那把電鋸閃著寒光的齒刃上飄飄忽忽掛著的兩縷黑影:“你們兩個……”
“那是盥洗室第七隔間的‘影子’,它會和你們見那團怪物輪流出來捕獵,我之前也被嚇得不輕。”
凌溯沒有過多逗留,把莊迭領進房間,打開頂燈:“公寓會在每次REM期發生異變,它們會在走廊裡遊蕩……老宋,最好先進來。”
宋淮民打了個激靈,立刻閉嚴了嘴,快步閃身跟進房間。
白熾燈的光芒灑下來,稍微驅散了這場夢境裡仿佛無處不在的陰森寒意。
莊迭注意到,這間臥室的布局和他醒來的那一間完全一致。
整張床都是樸素的九十年代風格,鐵架單人床,白色床單,藍色條紋被罩。床上用品的使用時間看起來不算很短,整體被洗得有些褪色泛黃,有不少地方都已經磨毛崩線。
貓頭掛鍾發出規律的秒針走動聲,顯示的時間是三點四十七分。
牆上畫著不少塗鴉,看不出什麽規律和含義,更像是小孩子用蠟筆隨手亂塗的,另一面牆上整整齊齊地貼著幾排泛黃的獎狀,上面的字跡像是被水洇開了,已經模糊不清。
牆角立著高大的棗紅色老式衣櫃,衣櫃門虛掩著,在燈光裡投下一小片黑黢黢的陰影。
房間裡看起來至少還算正常,宋淮民忍不住長呼出了一口氣。他已經被嚇出好幾身冷汗,兩條腿依然發麻,本能地遠離了牆壁上有些詭異的貓頭鬧鍾,走到床邊坐下:“這是什麽人的夢?”
“不清楚。”凌溯反鎖住臥室的門,“事實上,直到現在為止,公寓裡還沒有任何人被找到。”
宋淮民有些詫異:“一個都沒有?”
凌溯點了點頭,他正低頭看著腕間的手表,又走到貓頭掛鍾前,來回比對著兩者時間。
根據儀器探測結果,這場夢裡被困住的腦電波訊號強度至少是六到七人的量。其中一名已經明確身份的迷失者是在校的高中生,女性,十六歲,到現在為止已經昏睡了兩天。
像這種和家人住在一起,迷失在夢中的時長也相對較短的情況其實還好——雖說昏睡會對身體造成一定的影響,但畢竟有人照顧,也有能力進行及時的醫療監護,只要盡快被專業人員從夢中引領出來,就不會有什麽大問題。
最危險的類型,其實是那些獨居、沒有每天固定聯絡的親人朋友,又沒有工作,不會因為遲到或者曠工被人發現異樣的人。
這些人一旦迷失在夢裡,除非他們能靠自己清醒,否則就可能在現實中導致極為嚴重的後果。
找不到人,也就意味著無法采用相對簡單的方法,直接引導墜入夢中的迷失者離開夢境,回到自己的現實中。
“唯一的辦法,就是調查清楚這幢公寓,徹底破解這場噩夢了。”
凌溯招了招手:“小莊,你來看這個。”
宋淮民作為副隊長,已經習慣了輔助和配合凌溯,剛扶著床沿站到一半:“……你這就換搭檔了嗎?!”
“我也不想。”凌溯有點歉疚地看著前任搭檔,“可是他長得好看。”
宋淮民:“……”
莊迭抓了抓小卷毛,整理好衣領,走到凌溯正在研究的貓頭掛鍾前。
凌溯把戴著腕表的手抬到掛鍾前。
展現在莊迭眼前的情形有些奇異,兩塊表各走各的,不光時間不一樣,就連秒針的走動速度也並不完全一致。
“夢境的時間流速和現實經常會不同。”
凌溯給他解釋:“很多時候,我們以為那是個很漫長的夢,睡醒才發現不過短短幾十分鍾。有時夢裡覺得不過是一小會兒,現實卻已經過去很久了。”
最常見的例子,就是我們每天早上告訴自己再睡十分鍾,眼睛一閉一睜就消失了一個小時。
“這場夢和現實的時間流速比大概是1.5:1,差得不太多,問題不大。”凌溯提醒他,“要格外警惕那些和現實時間流速差距懸殊的夢,越是這種夢,越容易徹底迷失在裡面。”
莊迭點了點頭,他有點羨慕凌溯那塊蒸汽朋克風格的炫酷機械表:“這是正式員工的裝備嗎?”
凌溯張口就答應:“是,員工福利很豐厚,入職就送全套裝備大禮包,管飯包住定期體檢五險一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