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按照這個時間來算,凌溯給他們當教官的同時,應該正在特殊事件處理小隊做隊長。
這當然也說得通——任務者的內部原本就是互通的。他們只是在夢域裡見面,凌溯同時兼職這兩樣也完全沒有問題,但是……
行動組負責人看向凌溯。
……但是根據總負責人和宋副隊長的交談,凌溯剛去特殊事件處理小隊時,表現並沒有那麽……不像人。
雖然也是高冷、可靠且話少的心理學精英,但在宋淮民的印象裡,當時的凌溯性格上總體還在正常范圍內,甚至比嚴博士的脾氣還討人喜歡一點。
至於沒過多久,這個高冷可靠且話少的心理學精英就原形畢露,變成了偷懶可靠且囉嗦的摸魚隊長……這些就是隻屬於特殊事件處理小隊的後話了。
“教官。”
行動組負責人沉默許久,才終於低聲道:“給我們做教官的……是三年前的你。”
不是“繭”內部的時間流,而是現實世界中三年前的凌溯。
凌溯在一場夢裡,給一群三年後會成為拓荒者的人做了教官。
……
凌溯輕牽了下嘴角,點了點頭。
他看見莊迭打手勢不斷向警方催促著救護車,小卷毛死死攥著他的手,那隻手冷冰冰發著抖,一點都不像電影院裡那麽暖和。
宋淮民忽然看見了沿著櫃台邊淌下來的血。
他心頭驟然狠狠一沉,扯過凌溯去查看他的背後。
他在凌溯左肩下方看到了一個彈孔,自製的子彈沒有穿過凌溯的肩膀,堵住了大部分的血,讓那個傷口也變得格外不起眼。
“你瘋了?!”宋淮民厲聲吼他,“受傷了怎麽不早說!”
“自製的土槍,又不是什麽要命的重傷……”
凌溯靠在莊迭肩上,有點鬱悶地歎了口氣——他怎麽知道這群人沒一個有眼力見的,誰都不幫他把小卷毛帶走?
在那場夢裡,莊迭已經被他嚇到過不止一次了。
凌溯一點都不想讓這種情況頻繁留存在莊迭的記憶裡……要不是因為不小心中了流彈,他單手就能製服那個持槍者,根本就不會被對方挾持,也不可能放任事情發展到這種地步。
宋淮民被他有氣無力地譴責了一眼,一邊揪心一邊忍不住瞪圓了眼睛:“這麽說還怪我了?!”
凌溯被醫護人員匆忙放在擔架上,理直氣壯地看著他。
他這會兒的臉色已經很蒼白,宋淮民被他這麽盯著,竟然真生出了點心虛:怪我就怪我,你趕緊躺好……別說話了,我幫你照顧莊迭。”
“老宋。”凌溯的表情更匪夷所思,“你剛才不配合我把小莊帶走,在我虛弱地倒下,最需要小莊的陪伴的時候,你反而準備這麽幹了……”
宋淮民幾乎被他氣樂了,要不是看著這人躺在擔架上,差一點就忍不住去踹上兩腳:“行了行了,讓他跟著你!”
到這時候,宋淮民也總算是反應了過來。
凌溯的傷的確沒什麽大礙,先前努力掩飾、現在又插科打諢,就是為了讓莊迭能放松一點兒,不要因為這件事留下什麽心理陰影。
說實話,看著莊迭拿槍那個深藏不露的架勢……宋淮民覺得凌溯八成是多慮了。
雖然對著老部下堅定地表示凌溯和莊迭完全沒有問題,都是非常好的正常人,但宋淮民心裡其實也清楚——這只不過是從人品、行事作風、道德水準這些指標上來說的。
至於要考慮硬性的個人能力和履歷過往……
宋淮民原本就完全想不明白,莊迭究竟是什麽來歷,哪家的幼兒園的教師助理需要這麽強的推理水準和知識儲備。
更不要說,現在竟然還又多了一團迷霧——莊迭的射擊姿勢非常標準,那種氣勢也絕對不是新手會有的……可宋淮民明明記得他之前還完全不會用槍,總不至於是一看到凌溯遇險就忽然自動開竅了吧?
宋淮民越想越頭疼,按著太陽穴歎了口氣。
他沒有多問,只是拍了拍莊迭的肩:“行了,跟著你隊長去吧。”
這兩個人的手就沒松開過,宋淮民覺得自己這句話也純屬多余,索性眼不見心不煩,走過去準備和警方的應急小組一起去處理那個古怪的持槍者。
那個人似乎已經徹底失去了最後一點理智——不論身邊的人說什麽,他都像是根本沒聽見一樣,一會兒怕得渾身發抖、一會兒又露出格外安詳的微笑,嘴裡不斷咕噥著旁人完全聽不懂的話。
宋淮民看得心頭髮寒,簽了字準備把人帶回去詳細調查,卻忽然聽見急速駛近的汽車引擎聲。
那輛車配備有防彈裝甲,輪胎擦著地面在路邊刹停,一群全副武裝的“繭”的外勤隊員迅速衝上樓梯。
……憑借多年老刑警的直覺,宋淮民本能地意識到,這些人不是衝著他正檢查的這個已經神志失常的人來的。
凌溯的反應同樣證明了這一點。
在聽到引擎聲的同時,正在專心哄著小卷毛的凌溯目光也不動聲色地沉了沉,不顧身旁醫護人員的勸阻,道了聲歉撐身坐起。
“打擾一下。”外勤負責人走上樓梯,“‘繭’的自動監測捕捉到了強烈的異常意識波動,我們——”
他忽然停住話頭,有些錯愕地盯著眼前的一乾人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