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那之後,凌溯出現的一系列身體反應,更是險些把宋副隊長嚇得血壓飆升,接下來的幾天都沒敢再離開半步。
“你們倆睡了快一個星期了——放心,身體都沒大礙,這就是以葡萄糖為主的營養液。咱們在‘繭’總部的專屬醫院,這次迭代弄出來的……研發速度也太快了!我剛來的時候都嚇了一跳,你敢相信嗎?整間病房就是個大號睡眠艙……”
宋淮民意識到自己不小心扯遠了話題,堪堪刹住話頭,連忙退開幾步:“小莊在你旁邊呢,還沒醒……他的狀況比你可穩定多了。”
凌溯靠著身後的枕頭,聽著興奮過度的副隊長東一句西一句、沒什麽邏輯和條理的匯報情況,反而松了口氣似的抬了下嘴角。
他眨了下眼睛,繃緊的肩背不著痕跡放松下來,定了定神,伸手去拔手背上的輸液針。
“誒!”宋淮民嚇了一跳,“幹什麽?還剩大半瓶呢,我叫護士——”
“不用,這個我熟。”
凌溯在床頭摸索了下,果然找到了新的棉球和醫用膠帶。
他坐起身,單手乾淨利落地拔了針頭,謙虛地朝副隊長一點頭:“老宋,說起來你可能不信,這種能兼顧睡眠艙功能的病房還是我的靈感……”
“……”宋淮民抬起來的腿都不知道該不該踹他:“你怎麽不直接說‘繭’就是你參與設計開發的?”
“這麽說就太誇張了,也沒人會信。”凌溯很有經驗,“老宋,你的位置有點礙事,再挪一挪。”
這是間雙人病房,他已經看見了埋在枕頭裡,睡得正香的小卷毛。
凌溯抬手比劃了下,計算出了兩張病床間最短的直線距離,抬起眼睛有點歉意地看向依然擋了半條路的副隊長。
宋淮民:“……”
就是施瓦辛格一動不動地躺上一個星期、中間還險些就出了好幾次需要急救的狀況,醒來後對身體的支配也一定不可能立刻得心應手。
宋淮民猜到了凌溯準要去看莊迭,本來還想搭手扶他一把,現在也打消了念頭,抱著手臂退到一邊。
凌溯撐著身體坐起來,閉著眼睛醞釀了一會兒,扶著床頭櫃吐氣開聲沉穩起身。
……宋副隊長眼睜睜看著凌隊身手靈活地一頭掉到了床底下。
宋淮民嚇了一跳,後悔不已地撲過去扶:“摔著沒有?!”
“人家小莊還沒醒呢,你耍什麽帥?能不能有點不讓人操心的時候!”
宋淮民一邊手忙腳亂地從床底把人掏出來,一邊忍不住訓他,順手從床上拽了個枕頭墊著,讓凌溯坐在地上緩一緩。
“你們是躺了一個星期——你知道一個星期是什麽級別?特種兵來了也不能醒了以後就滿地亂跑吧!”
他想把凌溯扶起來,發現對方的手臂正在極細微地打顫,心頭瞬間一緊,聲音也驟然輕下來:“怎麽了,不舒服?”
總負責人說,就是因為那個見鬼的嚴會長,凌溯常會發作頭痛和眩暈,要靠藥物才能緩解。
可兩人合作了這麽久,宋淮民卻一次都沒看出來過。
宋淮民不敢動凌溯,伸手想去按鈴叫醫生,抬起的手臂卻被凌溯牢牢按住:“沒事……老宋。”
“別鬧,身體重要。”宋淮民皺緊了眉,“你們這次太危險了。”
事實上,在兩人入夢後不久,嚴會長就沒有了任何可以探測到的意識波動。
這種情況,雖然勉強還算是“活著”,也只不過是那些儀器的支持下,維持著最基礎的生命體征而已。
“協會那邊的監測結果,他是孤注一擲,主動把所有的意識都融入了那顆‘夢繭’,這樣就能徹底獲得那個夢中世界的支配權。”
宋淮民:“自作孽,不可活……在夢繭被你們破壞的同時,他的意識也徹底消亡了。”
宋淮民現在想起來還覺得心有余悸,他握了握凌溯的手臂,低聲說道:“你們兩個先把身體恢復好。”
“等你把身體養好了……我幫你趁月黑風高,潛伏進你那個老師的病房。”
宋淮民橫了橫心,艱難地越過了一次自己的底線:“不準拔他氧氣管——只要嚴格保證所有行動都在法律允許范圍內,隨便你怎麽解氣,一口氣罵他三個小時……”
“不用。”凌溯輕輕扯了下嘴角,“有人替我出氣了。”
宋淮民愣了下:“誰?”
他問完這句話就忽然後悔了——凌溯坐在地上,炯炯有神地盯著他,滿臉的表情都是“快問那個人是誰。”
“我知道了……莊迭。”
宋淮民腦仁一疼,飛快打斷:“回頭有時間再慢慢講。你省點力氣,等我扶你——”
“對。”凌溯有點不好意思地笑了下,“老宋,我本來不想說的……”
宋淮民頭都大了:“那你就別說啊!”
“現在就挺有時間……老宋,你不知道小莊當時有多酷。”
凌溯非常客觀理智地給出了點評:“超神表現。”
在幫小卷毛在記憶裡藏陷阱的時候,凌溯順手把自己的一部分意識也放在了那場夢中夢裡。
他們在數據層找後門、修改初代繭的基礎代碼的同時,凌溯其實能感應到那個房間裡發生的事——嚴會長曾經對他做過的事,都被小卷毛毫不留情地一樣一樣原封不動還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