鄧行森拖著傷痕累累的身體來到謝安面前時,謝安垂眸看著指尖的桃枝,神色淡淡,波瀾不驚。
鄧行森狐疑地看著他,不敢冒然靠近。
謝安似是不願意再將眼神分給其他人,淡淡道:“你想殺我只有今日。”
鄧行森身體一震。
長風自遙遠的地方吹了過來,風中傳來一陣清脆悅耳的鈴鐺聲。
謝安呼吸一滯,揉撚著桃枝的動作頓了下來,他難以置信地抬起頭來,眼睛怔怔地看向一個方向。
風聲卷過滿地廢墟,發出鬼魅一般的呼嘯聲。
在風聲和刀劍碰撞的音色中,一道鈴鐺的響聲由遠及近,萬般清晰。
謝安唇瓣微弱地顫抖起來,那雙漆黑的眸子仿佛點上了一簇火焰,異常的明亮。
他垂下頭,漸漸發出低笑聲,那笑聲暢快瘋狂,透著一抹快意。
從降生的那一刻開始,他從來沒有像現在這樣,肆意地笑過。
愉悅的情緒從胸膛向身體蔓延,覆蓋了他身體裡的疲憊與傷痛。
心中的那一抹歡喜像春天的野草,在他心裡肆意地生長,片刻就布滿身上每一寸血肉。
他指尖溢出一縷靈力,融於桃枝之中,掌中桃枝光芒大盛,他卻不慌不忙,將桃枝重新別回了腰間。
做完一切,他抬起頭來,看向一臉警惕看著他的鄧行森,笑說:“猶豫什麽?不怕我反悔嗎?動手吧。”
鄧行森攥緊手裡的佩劍,渾身僵硬不止,他不清楚蕭尋葫蘆裡賣得什麽藥,但是他清楚一點,今日他和蕭尋必定有一個會死。
而且,今日以後,逍遙門恐怕再也找不到更好的機會了。
蕭尋早已走火入魔,卻硬生生壓著天性沒有爆發,若是今日不能殺了他,來日死的就是逍遙門一門!
他必須要殺了他蕭尋!無論他現在的妥協是有意為之還是如何,他必須要將計就計!
“去死吧!”鄧行森怒喝一聲,手持長劍朝謝安刺了過去。
可出乎意料的是,在這生死的關頭,謝安臉上的笑意卻是更盛了一些。
“謝安——!!!”
謝書辭肝腸寸斷地喊聲撕裂長空,在靜謐的夜空中響起,音色中的痛苦與不安幾乎令人雞皮疙瘩立了起來。
謝書辭看見他的小瞎子毫無反抗之力地坐在地上,而鄧行森卻已揮起長劍,朝他心口刺了過去。
那一瞬間,謝書辭目眥盡裂,聲音衝破喉嚨,心臟幾乎要被一隻手活活刨開。
“噗嗤——”
長劍沒入血肉之中,鮮血融合了鮮血,漫天血色燒紅了謝書辭的眼睛,他雙腿一軟,竟直直從狼背上滾了下來。
“謝安……”
苦澀的眼淚流入口中,謝書辭眼睜睜地看著那個方向,四肢短暫地失去了力氣。
“啊!!!”
謝書辭大叫一聲,一具屍體躺在他前面,手裡握著一柄血跡斑斑的劍,謝書辭靈力催動劍刃,從昏暗的空中劃過,一縷劍光穿過打鬥的人群,迅速、果斷、決絕地飛向鄧行森,狠狠地、狠狠地刺穿了他的心臟位置。
還嫌不夠似的,沒入他心臟的劍刃竟絞著他的血肉,在傷口翻轉一圈,血肉被撕爛,傷口迅速擴大。
鄧行森身形一震,長劍脫手而去,身體向後倒了過去,被謝書辭一劍瞬間斃命!
“大王!”謝書辭翻身坐了起來。
“嗷!”狼嘯聲震耳欲聾,它低下頭來,謝書辭一把抱住他的脖子,借力翻到它背上。
“走!”
“嗷!”
赤雪狼如離弦之箭,從眾人頭頂躍過,勢如破竹奔向謝安。
長劍仍然沒在他胸口中,他虛虛地合上雙眼,看著謝書辭的身影離自己越來越近。
“謝安!”
謝書辭焦急的聲音響起,謝安笑了一下。
他漸漸合上了雙眼,謝書辭會原諒他吧?他總是那麽心軟,那麽傻。
“謝安……謝安……”
靠近之後,謝書辭從大王背上跳了下來,撲到謝安身邊,捧起他的臉,手指擦掉他唇邊的鮮血,“你怎麽樣?你怎麽樣?”
謝安眼睛睜開一條縫隙,“藥……”
“藥……”
謝書辭忙從小佩囊裡翻出瓶子,他的雙手顫抖不已,足足嘗試好幾次,才成功拿出一顆回魂丹給謝安喂了進去。
目光觸及他胸口的長劍,謝書辭繃緊唇線,將雙手覆蓋上去,催動靈力為他療傷。
大王則用高大的身軀擋在兩人面前。
與此同時,謝書辭發現倒在身邊的鄧行森的屍體發出一陣幽藍的光芒,熟悉的氣息從他體內湧了出來,縷縷藍色靈力掙脫他的身體,逐漸飛向高空,消失在了茫茫月色之中。
大王也像有所察覺一般,疑惑地“嗷”了一聲。
和水神大人的氣味好像啊。
謝書辭心中一沉,卻不敢分出精力,聚精會神地將長劍從謝安的傷口中引了出來,用靈力修複他的傷口。
“怎麽……回來了……”謝安已經沒剩多少力氣,卻硬撐著不肯閉上雙眼,氣若遊絲地問道。
謝書辭淚痕乾在臉上,“回來給你收屍。”
“不怕我……傷你嗎?”
“傷個屁!你他媽都被別人捅穿了就省省力氣別說話了!”
謝書辭繃緊唇線,道:“謝安,你給老子把嘴閉上好好休息,回頭老子還有一筆帳要跟你好好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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