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知道傳說中,有罪的人死後進入地獄會接受哪些懲罰嗎?”蕭尋抬起眸子看著他。
謝書辭的心像是被一把刀從中間豁開,抽絲剝繭一般的疼順著胸膛蔓延到全身的筋脈,他好像猜到了什麽,又怕自己的猜測是真的。
他的牙關莫名開始發抖,甚至希望蕭尋不要再說下去。
蕭尋卻仿佛沒有感覺到他的顫抖和退縮。
他想要謝書辭心疼他,他想從謝書辭身上獲得自己想要的,並且是從來沒有體會過的情感,他說:“他們說我有罪,說我違背了天道,應該受到嚴厲的懲罰。”
謝書辭表情有些維持不住,可他依舊努力讓自己保持著笑容,他有點不敢再聽下去,但是他必須要聽,他一定要聽,他要知道他的謝安曾經經歷過什麽,他要把這些都銘記於心。
“他們拔掉我的舌頭,又用靈力將它複原……”
他剛說了一句話,謝書辭就有些堅持不住,眼淚順著臉頰滑落下來。
在昏暗的光線中,他的淚珠像一顆暗淡的,從夜空墜落的星星,蕭尋的聲音一下子停在了喉間。
謝書辭抹掉自己的眼淚,問道:“他們還對你做了什麽?告訴我。”
謝書辭的聲音變得沙啞起來。
蕭尋卻只是定定地看著他,他不喜歡謝書辭的眼淚。
他希望謝書辭用專注的眼神看著他,但是不希望他的眼睛會流淚。
他搖了搖頭,垂眸說:“他們沒來得及對我做什麽,你救我出來了,不是嗎。”
謝書辭眼睛仿佛被針扎了一下,在他如今的記憶裡,謝書辭救了他,讓他沒來得及經歷那些刑法,可事實上呢?在他的謝安九歲的時候,決定修殺戮道之後,他們用了多少手段來阻止他?懲罰他?
他甚至不敢深想,若是往深裡想一寸,他就能感覺到一陣刮骨之痛。
蕭尋不喜歡謝書辭的眼淚,但是他喜歡謝書辭為他流下的眼淚。
他喜歡謝書辭身上的煙火氣息,和他以往見過的人都不一樣。可明明這是他第一天認識謝書辭,卻仿佛對他非常熟悉。
他抬起手臂,比謝安小了兩圈的手掌貼上謝書辭的臉頰,冰涼的手指撫去謝書辭臉頰的淚痕,鬼使神差一般,說:“謝書辭,你能像喜歡我爹和謝安一樣,也喜歡我嗎?”
他輕柔的動作就像是安慰一般,謝書辭有點不好意思,把他的手從臉上抵開,說:“不行,你太小了,但是我可以像喜歡大王一樣喜歡你。”
蕭尋有點不開心,看了眼地上酣睡的大王,又看向謝書辭,微微皺起眉頭,說:“我跟狗一樣?”
謝書辭:“……”
謝書辭“撲哧”一聲笑了出來。
蕭尋看著他,忽然發現,比起謝書辭的眼淚和心疼,他更喜歡謝書辭的笑。
在昏暗的房間裡,他眼裡還閃爍著淚光,笑得眯起眸子,像月牙一樣。
謝書辭抬手揉了下他的腦袋,“那我喜歡你比它多一點行不行?”
他話音裡摻雜著淺淺的笑意,蕭尋忽然有種和一條狗在搶食物的感覺,低下頭,沒有說話。
偏偏謝書辭故意作弄他,不依不饒地問:“怎麽了?說話啊,行不行?”
蕭尋如今到底是個九歲大的孩子,經不起逗弄,臉頰有些發燙,垂著腦袋想說話,卻半天沒憋出一個字來。
謝書辭看著他的反應不由覺得好笑,他家小瞎子小時候還挺可愛的,還知道害羞……謝書辭就從來沒見過謝安害羞的樣子,平時看上去一本正經,私底下不正經的花樣兒特別多。
越是沒見過的東西越是覺得新奇,越是多想見見。
他俯下。身撞了撞蕭尋胳膊,“問你呢?行不行啊?你要是不說話,我就喜歡它比你多一點。”
蕭尋繃緊小臉,抬頭看了看謝書辭,又飛快地移開視線,“嗯……”
“嗯?”謝書辭裝作沒聽見,“你說什麽。”
“嗯。”蕭尋聲音大了一點。
“啊?我沒聽清。”
蕭尋:“……”
蕭尋再怎麽愚笨都該知道謝書辭在故意作弄他了,更何況他本身就不是愚笨之人。
抬眸對上謝書辭帶笑的眸子,他氣急敗壞地推了謝書辭一把。
謝書辭哪兒能想到這個小破孩力氣這麽大,直接將他從床邊推了下去,屁股“撲通”一聲坐在地上。
“嘶——”謝書辭白天摔得那一下還沒好呢,結果就又遭了殃,“你怎麽下手沒輕沒重,我不就是跟你開個玩笑嘛。”
“不好笑。”
謝書辭一邊揉著屁屁一邊站了起來,嘟囔道:“一點都不可愛。”
他走到大王身邊,用它的尾巴墊在地上,背靠著它的肚子坐了下來,睡夢中察覺到熟悉的氣息靠近,大王並沒有驚醒,而是習慣性地用尾巴把謝書辭卷起來。
謝書辭道:“哥哥不跟你一般見識,這兩天先休息休息,我就帶你出去玩。”
“去什麽地方?”
“好玩的地方。”
在山中休整半日,謝書辭和大王身體都恢復得差不多,謝書辭就收起神舟,帶著蕭尋和大王去了附近的一個小鎮子。
小鎮子距離機閱城不遠,謝書辭打算在鎮子上買點細軟乾糧和輿圖,就走商道前往天竺城。
修真界中各個州和各個國家之間都有貿易來往,通常會有一條道路專門給普通商人來往,路途要稍微遠一些,因為要途徑許多商發達的城鎮,而且需要專門的路引,有些機關要塞才會允許出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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