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娘的,這群畜牲也不看自己幾斤幾,般夏一族的氣運是他一群凡人承受得了的?”柳大壯聽後直接破口大罵。
小狗臉色發白,啞然無聲。
於禁術太過殘忍,古籍中並未詳細記載。
到底殘忍到了什麽地步,才會讓撰禁術的人都不忍下來,般夏溪究竟經歷了什麽?
他不願意讓他人知道的過,究竟是什麽?
謝書辭看著不遠處波光粼粼的湖面,心底突然冒出一個想法,般夏溪這萬年來的怨念,真的會願意被一點一點清除嗎?
被清除了怨念,然後為水活下,他真的願意嗎?
就像當年那樣,與活下,是不是和哥哥一起死火海裡更好呢?
活下,對他來說,是最好的選擇,最不會讓他受到折磨的選擇嗎?
謝書辭回想他經歷的事,想象他是被怎麽對待,才會以自己為媒介轉移族人的氣運,謝書辭悲哀地發現了一件事,如果設處地,對他來說,活著,並不是最好的選擇。
那不會讓般夏溪放下過,更不可能讓他變得好過一點。
可是,謝書辭完全想不到什麽辦法來解決這件事。
他們沒辦法回到過,改變般夏溪遭遇的事,些東西已經發生,就早已注定了結果。
般夏溪心中如磐石一般的仇恨,是他們無論如何也無法撼動的。
“或許,我們並不是救他,而是阻礙他。”謝書辭忽然長歎一聲。
聞言,眾人怔了怔,全部陷入了沉默之中。
“般夏溪想要做的,是結束這一切。他消失了,那些人也消失了,一切都結束了。”
謝書辭眼睛濕潤,看著這條表般夏溪本源的湖泊,“他困著春盛山和這些村民後裔幾千年,同樣也困著自己幾千年,他想要的,或許……只是一個解脫。”
謝書辭話音落下,湖面上盤膝而坐的般夏隱忽而顫了顫長睫,睜開了眼睛。
他清澈的銀眸中,倒映著湖面上金藍色的陣法,眼底湧入難以言喻的悲傷。
是的,書辭是對的。
一萬年前,他自私地希望小溪活下;一萬年後,難道還要重蹈覆轍嗎?
他希望小溪活下,可小溪未必希望自己能活下。
如果逼迫才能讓小溪回到這裡,那麽,即使活下,對小溪來說,不過是另一種折磨而已。
他……真的要這麽自私嗎?
縈繞伏龍陣法上的藍色靈力逐漸散,般夏隱站起來,腳踩著水面,緩緩向五人走了過來。
“書辭,把伏龍陣法收回來吧。”般夏隱走到幾人邊,垂眸道。
謝書辭心跳一滯,不可思議地看向般夏隱。
謝書辭可以放任般夏溪解脫自己,因為他自始至終只是局外人,可般夏隱不一樣,般夏溪是他的弟弟、是他的親人,他已經失了般夏溪一次,如今卻要失他第二次!他被困秘境裡的幾千年中,他思念這位弟弟自然不必說,可等待數千年的重逢,就要永遠失般夏溪嗎?
般夏隱仿佛知道謝書辭心中所想,淺淺地擠出一個笑容,“小溪長大了,他自己選擇留的權利,我能做的,只是陪著他、相信他。我的小溪,無論變成什麽樣,都是小溪。”
般夏隱轉過,看向湖底燦若星辰的碎石,“謝謝你們來到這裡。”
“孩,謝謝你當年願意給他一碗水喝。”般夏隱淺淺朝小狗笑了一下。
“書辭……解開伏龍法器吧。”般夏隱深吸一口氣,顫抖著聲音說。
謝書辭知道這個選擇對般夏隱來說意味著什麽,他要放開自己的手,那怕是他這世上最後的、唯一的親人。
謝書辭往前走的步伐些僵硬沉重,可是他知道自己不得不這麽做。
他走到湖岸邊,放出一絲靈力,貼伏龍法器上,伏龍法器微微顫動,隨後半空緩慢地旋轉起來,覆蓋湖面上的陣法光芒大弱。
隨著伏龍法器旋轉的速度越來越快,陣法逐漸消散了湖面上。
耀眼的光芒從眼前消失,湖泊恢復一片平靜。
碎石鋪湖底,隱約靈光閃爍,像是被烏雲籠罩後的星星,光芒顯得那麽微弱。
般夏隱垂側的手緊緊攥成拳頭,可他什麽都沒做。
當伏龍法器回到謝書辭掌中,沒一個人開口說話。
謝安走上前,並立謝書辭邊。
“哭什麽。”謝安問道。
他側過,抬手輕輕擦謝書辭臉上的淚水,“你不是想通了嗎。”
溫熱的淚珠打濕他的指尖,似乎從相識那天起,就發現了謝書辭究竟愛哭。
受傷也哭,害怕也哭,興也哭,做什麽都哭。
謝書辭把額頭抵他的肩膀上,心裡悶堵不已。
般夏隱溫和的目光落謝書辭上,書辭這樣的孩,這個世界,太珍貴了。
般夏隱長舒一口氣,走到湖岸邊來,對那片清澈透明的湖泊說:“小溪,出來吧,哥哥不會勉強你。”
眾人視線紛紛聚集湖面上,水面恍如微風吹過,掀起微瀾,水流翻卷,形成一道若隱若現的人影,片刻後,一張慘白的小臉浮現了水面。
那張慘白的小臉上掛著清晰的淚痕,看著謝書辭幾人。
“哥……哥……”
他張開嘴,無聲地喊出個字來。
口中只剩下半截的舌頭,顯得這般觸目驚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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