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月川默默聽他說完,神情意外。
葉謙卻像是洞悉了他在想什麽似的,握緊拳頭堅定地輕聲說道:“盛總,我知道您現在一定很憤怒,對我和陸楓的關系也有諸多猜測。但我想說的是,我確實不知道陸楓進入盛事是為了從內部突破從而完成收購。”
明亮的眼睛滿是真摯,葉謙挺直脊背:“我細細思考了從前您對我說過的那些話——從前我以為那是一種對弱勢性別的歧視,但是現在我知道您也是omega後,我開始覺得那是一種警示。”他淡淡地微笑起來。
“您在告訴我,我們不應該被性別屬性定義——享受優待其實意味著被默認的性別階層打敗。今天的我,身份不是陸楓的朋友。我是盛事的員工,也是您的助理,請相信我,讓我們一起去證明自己的能力。”
秦月川久久注視著面前微笑的葉謙,神情突然放松下來。他面上依舊沒有笑臉,語氣卻輕軟不少:“那群管理講話可比酒桌上的alpha難聽多了,等會兒別哭。”
葉謙嘴角的弧度更大了,他快步跟上秦月川的步伐,語速飛快地繼續匯報起來。
兩人並肩推開了會議室的大門,裡面熱火朝天的討論聲戛然而止,目光如利劍般匯聚過來。那些人西裝革履,眼睛卻像渴肉的野獸,上下打量他時,流露出的全是戲謔與旖旎。
秦月川深吸一口氣,大步走到會議桌一端的空位上坐下。他十指交叉,不輕不重地擱在桌面,冷聲說道。
“開始吧。”
…………
短短兩個小時,秦月川體驗到了什麽是商場如戰場。那些人口蜜腹劍,每句話都帶著陷阱,拐著彎逼他交出總經理的位置,將公司賣給虎視眈眈的陸氏。所幸系統關鍵時刻沒掉鏈子,一句句指導話術,讓他不卑不亢地應對狂風暴雨。
秦月川心下如明鏡。按照劇情,陸氏收購是板上釘釘的事;而且他前期在酒局上毀掉的那個合作,給盛事帶來的損失不可估計。
大廈將傾頹,一木難為棟。
這些人做著美夢,想著收購後投誠陸氏,便能繼續在高位上安枕無憂;可陸楓接手公司的第一件事,只會是將他們徹底趕出去。
突然,有個陰陽怪氣的聲音笑道:“盛總還真是好心態,到這時還不肯松口;要是病床上昏迷的盛董事長知道您將他的心血毀成這樣,估計要氣得一命嗚呼。”
這話像一道驚雷在秦月川耳邊炸響,他面色一變,脫口驚呼:“你說盛董事長怎麽了!”
“喲,您還不知道呢。盛老前兩天就進了醫院,病情嚴重,昏迷的時間比醒著的都多,都是宇夢孤兒院那個老院長在幫襯著照顧。血緣關系多重要啊,親生的和撿來的就是不一樣,老子都在快病死了,養子還在這爭權奪勢呢。”
秦月川耳邊嗡嗡直響,大腦亂成一鍋粥。
“系統!盛老真的住院了??你怎麽不告訴我?……”
系統歎息道:“是我的錯,這兩天光顧著關注你最後一輪任務了……是這樣,盛老確實這周一就住院了,他知道你剛斷了個合作,昏迷前囑咐老院長,不讓人告訴你,怕你分心。”
它又將奕奕自己跑出孤兒院探望他的事告訴了秦月川,“昨天陸楓送你去的醫院,就是之前盛老固定體檢的醫院,那邊的醫生認出了你,便聯絡了盛老,電話是孤兒院老院長接的,才被奕奕無意中聽到了。”
秦月川一時心情複雜。他很少在快穿世界遇到和善的長輩,更是珍惜盛老和盛哲宇間沒有血緣勝似親情的聯系,如今一聽這個消息,明知道只是子世界中的次要角色,卻還是失落起來。
對面看出了他的情緒變化,言辭更加犀利。葉謙也擔憂地看向他。
談到這順勢妥協也合情合理。秦月川做出一副壓抑而魂不守舍的模樣,語氣苦澀地說:“我可以不做這個總經理,也同意陸氏收購。但是——”
他咬緊牙關,眼底閃過一絲痛苦,“至少讓我來跟對方談判。”
…………
陸楓坐在辦公室裡,沉默地望向窗外。
他在陸氏的高樓有一整層的空間,落地窗外明朗溫暖,風景倒是像極了他在盛哲宇辦公室時看到的畫面。
手機屏幕一直沒有亮起過。陸楓也不知道自己在等些什麽。
他沒有再去盛事——想來也知道,盛哲宇現在對他可謂失望透頂,怕是早早命人將他的工位清空,消了檔案。會有別的助理給他泡不加糖不加奶的咖啡,幫他整理文件,會包容他的刻薄反話嗎?——因為現在大家都知道,盛哲宇是個omega了。
他們不會向陸楓一樣抓著他的軟肋肆意折辱,但也不會給他應得的寵愛與支持。盛哲宇會被困在他一手造就的陷阱裡上不著天下不著地,孤立無援地撐到最後一刻。
全都是他的錯。
心中充斥著苦悶和酸澀,陸楓眨了眨乾澀的眼睛,第一次覺得茫然無措。事情到了這步,就算收購是陸氏對盛事的變相拯救,也相當於逼著盛哲宇將心血拱手相讓,那人會同意嗎?他又要怎麽做,才能最大程度上地維護盛哲宇?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辦公室的門被敲響,秘書進來,說盛事那邊傳來回復——他們同意收購了。
陸楓攥緊的拳頭驟然一松。他起身疾步往外走,顧不上秘書急急的呼喊,徑直向父親的辦公室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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