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在今天人家幫了自己的份上,葉白柚在原先的一碗中又多添了半碗。做好了吃與不吃在個人。
家裡的食材有限。除了粟米,泥鰍乾兒、山藥、野菜根兒還有蛇肉盡數都吃完了。唯一還剩的,也就只有快要見底的水了。
“葉公子在嗎?”
“在。”
“這是我們公子讓送來的。”
沈二手上抓著一隻野雞。
“雞?哪兒來的?”沈二是跟著他們進山的,也沒看到他去深山找獵物。
“抓的。”沈二不多言,交給他就走。
葉白柚後知後覺的注意到,他身上的衣服已經幹了。
雞是處理好的,想著家裡的佐料,只能簡單的燉煮。
雞肉煮出血水,水倒進潲水桶。雖然只有小碗多,但看著也是心疼。
油熱了,把雞肉倒進去翻炒。炒出皮肉金黃色,空氣中彌散著雞肉的鮮香味兒的時候,直接加入山泉水。
就這麽煮一個時辰,即便是沒有放什麽佐料,味道依舊香得撲鼻。
配上滿滿的粟米飯,開胃又管飽。
葉白柚不免想到之前的泥鰍跟蛇肉。受於條件的限制,做出來的簡直不能談味道。
一個時辰之後。
砂鍋裡的雞肉已經燉得軟爛。用筷子一挑,肉骨分離。
而湯的上層浮著薄薄的金黃色雞油,多的時候會覺得膩。但此刻缺了油水,反而饞得緊。
用大海碗盛上,直接招呼沈二過來幫忙。
待人出去,葉白柚忽然想到:好像沈二一來,他與房裡那人之間就鮮少能見到了。
葉白柚看著眼前的雞湯泡飯深深的吸了吸鼻子。
管他呢,吃飽了再說!
而房間之中,沈無璟看著眼前幾乎快要冒出來的雞肉,也發現少了點什麽。
——
廚房門口。
葉白柚拿著灶前的小凳子輕輕吹了吹,放在門邊。
雨下得極大,在屋頂匯聚沿著簷下的稻草往下流。少些還會飛濺至室內。
葉白柚腳勾著凳子離門口遠了一點才端著碗坐下。
一口肉一口飯,細嚼慢咽。撲面而來的熱氣在雨水的追逃之下拚盡全力地掙扎。葉白柚吃著吃著就被悶出了一身的汗。
一碗畢,再蓄一碗。
將周身的暑氣吃了下去,猶如暴雨徹底帶走了暑熱,送來了涼風。沁人心脾。
“葉公子。”
沈二端著空了的碗出來,見到門邊發愣的葉白柚招呼一聲。
“鍋裡還有。”
葉白柚知道沈二不習慣自己呆在這裡,但看在一隻雞的份兒上,他還是出了廚房。
雨一直沒有減小的架勢,眼看著院子裡排水的水溝已經快堵滿了。葉白柚進屋找了一身蓑衣草帽帶上,抓著鋤頭踏進雨中。
淋了一個多時辰的雨,院子表面的泥層被衝刷走了一部分。剩下的踩上去,表面是稀泥,下面是乾硬的土。
他穿著自己回來打濕了的那雙布鞋,在已經有腳踝高的水中拿著鋤頭排水。
在走幾步滑幾下之後,葉白柚也不管那勞什子哥兒不露腳的保守觀念,踩在水裡雙腳一蹬。
沈無璟房中,門大開。坐在床頭的人稍稍抬眼就能看到外面的景象。
他起身消食。
躺了幾天,現在又能走了。
門外院中有動靜,沈無璟乾脆走到離門檻兩步之遠,看著外面。
君子如珩,長身玉立。
要不是身處茅屋,又對的是那院中通水溝的人。那姿態,不知道的還以為他正賞景呢。
哥兒不嬌貴,瘦削的肩膀扛著蓑衣,戴著帽子。整個人除了手、腳幾乎看不見人。
沈無璟指節間的骨哨在掌中打轉,瓷器碰撞的聲音讓他又緩緩將骨哨捏住。
忽然,哥兒停了下來。
“葉白柚。”
“叫我幹嘛?”葉白柚利索地踩掉了自己的鞋子,躬身下去將布鞋拎在手上。
腳背那抹白在泥濘的混水中尤其的顯眼。
沈無璟眼睫一顫,視線從雨中的哥兒身上側開。
葉白柚見他沒回答,又大著聲音問:“大哥!叫我幹嘛!”
沈無璟:“鞋穿上,進屋,讓沈二來。”
哥兒的身體本就弱,在外面淋了雨要是發熱,他那報恩的糧食跟錢財怕是就省了去。
葉白柚沒想到他說的是這個。
“不用,很快就好。”言罷,他毫不在意地轉身繼續。
沈無璟輕聲一歎,慢慢跨過門檻,在屋簷下繞了一圈到了廚房門口。
“公子?”沈二將廚房收拾完,正擦著手打算出去。
“燒點熱水。”
沈二難言地掃過水缸:“公子,沒那麽多水了。”
今兒燒了兩鍋水,又燉雞煮飯的。水缸已經見底了。最多還能倒出來一小碗。
沈無璟點了點手中的骨哨。
“薑湯呢?”
“應當……應當是沒有薑的。”沈二不知道自個兒家的主子爺什麽時候這麽有煙火氣了。
“罷了。”
想著他屋裡還有些熱茶,沈無璟轉身出去。
見著沈二要跟上來,他頓步:“在廚房待一刻鍾再出來。”
“是!”
松風朗月的主子走了,留下沈二。他撓頭也想不明白為什麽要在廚房待一刻鍾,不過他最好的品德就是聽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