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音一落, 賀東隅臉色冷的駭人。
明天?
他們是想把生死未卜的人, 一個人留在山上過夜嗎?
賀東隅心中暴怒。
然而比起無謂的怒罵這些人,當務之急是趕緊找到林喻。
他一刻也不願意再耽擱下去,一把推開管家, 一路狂奔著跑出了方家大門。
出門打了輛車。
司機嫌路太遠, 那裡又比較偏, 原本不願意去。
結果看到賀東隅臉上可怖的表情,膽戰心驚的咽了咽口水,不敢再多說一字,立馬把人送到了目的地。
賀東隅冒著大雨,隻身一人闖進了山裡。
即使知道自己毫無準備就上山的行為,稱得上是魯莽。
但他決不會允許自己讓林喻獨自一人留在這黑漆漆的山上。
他是那麽膽小的一個人。
賀東隅甚至都可以想象,林喻蹲坐在角落裡無助哭泣的模樣。
心臟猛地一抽,即使身上的衣服全部濕透,腳下的皮鞋也被泥水衝刷的不成模樣,前進的腳步也一刻不曾停下。
賀東隅邊走便呼喊著林喻的名字。
可他足足找了兩個多小時,都沒有看到那人的身影。
晚間的山林寒風刺骨,但他的心,卻比這暴雨連綿的天還要涼。
賀東隅自認不是個脆弱的人。
可如今的他,竟第一次有了想要流淚的衝動……
早上,他在屋中聽到了他和方芸的對話。
明明可以當時就衝出門去,跟他說不要走,他會帶他回家。
可卻因為片刻的猶豫,就這樣放走了他。
如果自己當時不顧一切的奪門而出將他帶走,是不是就不會發生現在這種事了……
賀東隅心中自責,整個人魂不守舍。
一時失神,腳下突然踩空——
人沒事。
手機卻從口袋中滑落,掉進了身側的河流中。
他怔怔望著川流不息的河水,目光注視著手機順流而下的模樣,幾乎快要崩潰。
有那麽一刻,竟希望掉進去的不是手機,而是自己……
然而,當他抬眼時,突然在遠處的岸邊瞥見一抹模糊的身影——
賀東隅心一沉,立馬不管不顧的衝上前去,踩著幾乎快被河水淹沒的石塊來到對岸。
心跳如擂鼓般跳個不停。
當他快步跑到一塊巨石的背後時,終於找到了自己苦尋已久的人。
林喻雙目緊閉渾身冰涼,嘴唇也白的發紫。
好在身上並沒有傷口。
賀東隅將人摟進懷裡,顫抖著手指探了探他的鼻息……
頃刻後,如釋重負般長舒一口氣。
他立馬抱起面前的人,來到他方才路過的一間破敗不堪的寺廟中。
廟裡的佛像上布滿斑駁的青苔,滿是塵土的地上也到處都是蜘蛛網。
賀東隅找了一處相對乾淨一些的地方,脫下自己的上衣鋪在地上,然後才把依然處於昏睡中的林喻輕輕放到上面。
身邊沒有可以生火的工具,賀東隅坐在一旁,望著一旁手腳冰涼的人,猶豫了一下,還是把人從地上抱到了懷中。
寺廟四面漏風,即使賀東隅寬闊的肩背已經為林喻擋去了大半的涼風,卻依然抵擋不住從四面八方不斷灌進來的寒氣。
賀東隅低著頭,眼睛一眨不眨的盯著躺在自己臂彎裡的人,伸手撫上他沒有一絲溫度的臉頰。
慢慢地,將自己渾身上下唯一帶著溫度的嘴唇,慢慢貼到了林喻的額頭上。
淺嘗輒止,不帶有半點情欲色彩,只是希望懷裡的人能快些蘇醒過來。
也許是上天聽到了他的禱告。
賀東隅明顯感到面前的身體一動。
下一秒,林喻細長的眉睫輕顫了幾下。
感受到刺骨的涼意,林喻眉頭一皺,眼部的動作也愈發明顯,卻依然沒有睜眼。
半晌,他的眉頭越皺越緊,兩片唇瓣也開始艱難的上下開合,可是聲音太小,根本聽不見。
賀東隅低下頭,把耳朵湊近他唇邊,仔細一聽,才聽清楚他說的是:“冷……”
他收緊了手臂的力道,可是林喻身上的衣服早已濕透,就算自己再怎麽想要把自己身上的熱氣渡給他,都無濟於事。
賀東隅用自己寬厚的手掌包裹住他比自己整整小了一圈的手,嘴唇也再度貼上他冰涼的臉頰,可是依然沒法令懷裡的人停下顫抖。
賀東隅盯著屋外不斷往下落水的屋簷,發呆了很長一段時間,才終於與自己和解。
他收回視線,低眸望著依然在不停顫抖著的人,半晌,終於將自己的手覆在了對方的襯衫紐扣上。
不帶半點雜念的為他一粒粒解開之後,望著面前白玉般的肌膚,托著他的腰將林喻的身體抬高半寸,使之與自己的胸膛緊緊貼合在一起。
林喻感受到一絲溫暖,滿足的發出一聲喟歎,身體也不自覺朝著散發出熱量的地方靠攏。
他整個人已經完全攀附上賀東隅的身體,臉頰也緊緊貼在了面前的胸膛,甚至無意識的輕輕蹭了幾下。
賀東隅低眸望著他,目光下移,落在那晚自己剛吻過的嘴唇上,隻覺一陣口乾舌燥。
然而,他卻強行壓下了心中的旖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