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個入定的苦行僧,在這般令人渾身發痛的折磨中,慢慢閉上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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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日清晨。
下了一夜的暴雨終於停歇。
天空放晴。
卻因昨夜雨下的太大,破舊的屋簷依然在斷斷續續的往下滴水。
林喻是被凍醒的。
雖然醒來的時候身上披了件衣服,然卻絲毫無法抵擋山間的涼意。
他猛地打了個哆嗦,顫顫悠悠的睜開雙眼。
看到周圍陌生的景象,嚇得他立馬半坐了起來。
這時,後背突然一涼,林喻低頭一看,這才發現自己的上半身居然光溜溜的,什麽都沒有穿……
他望著被自己枕在身下的衣服,似乎有點眼熟。
林喻盯了一會,突然鬼使神差般的低下頭,在衣服上嗅了一嗅……
意識到什麽的他突然心一沉,連忙抬起頭來,滿面驚恐的打量起周圍的一切——
這裡看起來像是個荒廢的寺廟。
透過襤褸的窗戶,能看到外面被一片茂密的綠植覆蓋。
這裡是哪裡?
林喻揉著酸痛的太陽穴,剛要從地上爬起,突然聽到耳邊傳來一陣腳步聲。
嚇得他立馬披上自己的衣服,跑到寺廟裡唯一可以遮擋住自己的屏風後面,露出一雙眼睛偷偷盯著來人。
當他發現站在門口的人是賀東隅時,先是松了一口氣。
然而下一秒,神經又立刻緊繃了起來。
林喻突然想到了什麽,像是被雷擊中了一般,徹底僵在了原地。
後背泛起涼意,身體也開始禁不住顫抖。
這裡到底是什麽地方?
賀東隅又為什麽會在這裡?
……
也許是這段日子愜意生活讓他忘乎所以。
自己怎麽就忘了,他便是當年害賀東隅險些家破人亡的罪魁禍首呢?
賀東隅是不是已經知道了什麽……所以,才會把他綁架來這個地方?
林喻急的要哭了。
殊不知,出去找野果回來的賀東隅一進門不見人,急的立馬扔掉了手裡的食物,便要出門找人。
卻在轉身之際,瞥見了屏風後面露出的半個腦袋。
林喻以為這裡就是小說中賀東隅用來綁架假少爺的地方。
雖然現在是白天,這間寺廟四處透光,怎麽也稱不上“黑屋”。
然而他因為極度的恐慌,已經完全喪失了思考的能力。
林喻臉上慘白一片。
在看到賀東隅一步步向自己走來時,腳步不自覺後撤,直到背後撞上一堵牆。
“你、你不要過來!”
知道對方已經發現了自己,林喻聲音顫抖道,眼眶也漸漸紅了。
賀東隅設想過林喻醒來後的各種情況。
想過他可能會因為害怕的躲在自己懷裡哭。
也想過他會因為那晚的事對自己不理不睬。
可是,萬萬沒想到他竟會是這種反應。
仿佛比起山裡夜間出沒的野獸,自己還要更可怕一些……
賀東隅心中苦悶。
自己意亂情迷的那個吻,當真給他留下了如此大的心理陰影嗎?
然而如今,他們之間的關系又變成這副模樣,他也無法去怪別人。
要怪,也只能怪壓抑不住欲望的自己。
看到林喻對自己的態度,賀東隅雖然心中難過,卻還是試圖再次向他接近。
可他每靠近一步,都能看到對方的身體輕顫一下。
最終,賀東隅在離他一米遠的地方停了下來。
隔著屏風對他道:“雨已經停了,要現在下山嗎?”
下山?
聽到這兩個字,林喻這才猛然想起自己溺水之前發生的一切。
他是跟方芸一起上的山。
想起昨日的那場暴雨,林喻擔心的問:“方家小姐在哪?她沒事吧。”
聞言,賀東隅眸色一沉,心中更是淒涼。
“她把你一個人丟在這裡,你還要關心她的死活?”語氣中帶著幾分咬牙切齒。
既是因為那個方芸把他丟在山中不管不顧的行為,也是因為林喻醒來的第一件事不是感謝自己,而是去問一個無關緊要之人的安危。
林喻聽了他的話,似乎明白了什麽。
漸漸停下了身體的顫抖,小心翼翼的問:“你……是專門上山來找我的嗎?”
賀東隅雖然沒有回答,但林喻已經徹底醒悟了過來。
漸漸從荒唐的自我暗示中抽離的他,不禁為自己剛才腦補的一切感到羞愧。
他怎麽會以為賀東隅是要綁架自己……
林喻羞紅了臉頰,慢慢走出屏風,來到賀東隅身邊。
卻因為昨晚的事,在離他幾步遠的地方停下,小聲對他道:“那我們快些回去吧。”
賀東隅若有所思的望了他一眼,隨即便一言不發的走到先前林喻躺著的地方,拿起地上的衣服披到身上,走出寺廟,在前面帶路。
他們現在所在的位置很偏,周圍沒有人工修葺的路。
又剛下過雨,地面又濕又滑,鞋子踩在上面很容易陷進去,顯得山路格外的陡。
林喻雖然一路走的踉踉蹌蹌,卻倔強的幾度拒絕了賀東隅向自己伸來的手,堅持要自己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