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不起。”伊利亞神父只能好聲好氣地把人哄著,那雙冷漠的銀色眼瞳現下也看起來融化成一灘雪水,“只是你身上還留著那個惡魔的氣息,不驅除的話會很危險。”
薑遲半信半疑地抬起眼睫看了男人一眼,又低頭看著自己那還留著曖昧罪證的潔白小腹,想到之前盤桓在那裡的兩條瑩紫色豔蛇,心裡對神父的埋怨好像不由自主地消解了大半。
薑遲實在是個很不會記仇的人。
上一秒還在氣急敗壞,想到神父還特意費力氣給自己找辦法去除惡魔印跡,皺巴巴的表情就松動了。
“我也不是那麽小氣的人。”
薑遲悶聲悶氣地說。
“只是……”你們教會驅魔的方式也太……變態了一點。
比有些喜歡舔人家尾巴根的狐狸還要再,再過分一點。薑遲臉頰紅得像是要滴血,一隻手拎著自己扣子都有些松掉的衣服,結結巴巴地問:“那,這回算是清潔乾淨了嗎?”
他好笨。
就算是被這麽明顯地欺負了,也還是願意相信神父荒唐的謊言。
伊利亞神父盯著薑遲的臉,久久沒有說話。
薑遲被他天生便顯得凜冽的眼神盯得有點瑟縮,猶猶豫豫地糾纏著十指試探性地說:“那……下次可以不咬我嗎?”
“真的很痛。”
他抱怨地松開手,凌亂散開的衣袍立刻就露出少年紅痕斑駁的纖細小腹,像是那些頂級藝術家在雪白絲帛上用猩紅顏料肆意灑出的名畫。
詭豔又叫人瘋狂。
伊利亞神父呼吸一窒。
笨蛋。
好笨。
“不行。”神父下意識說了這麽無情的話,眼看著對面小家夥不可置信的表情,這才慌忙轉移注意力,“你不是要找徹底去除惡魔的方法嗎?”
“我可以教你。”
“真的?”薑遲瞬間把身體上的那種又癢又麻的古怪觸感拋到腦後,表情立刻就鮮活起來。
“你到這邊來。”
“好孩子。”
伊利亞低著眼,伸出修長手指挑起了男孩的尖瘦下頦。
說來也奇怪,這麽瘦的小家夥,臉頰大腿上的肉倒是軟綿綿的一掐就能留下一個小坑。
薑遲本來是跪坐在布置著疏密鮮花的石台上,聞言便很乖地站起來兩條赤/裸長腿就這麽在神父眼前一晃而過。
這都是惡魔留下的招數。
伊利亞神父這麽對自己說。
要忍住。
只有真正殺死惡魔,他才能完全擁有這個漂亮的人類。
“做個交易吧。”伊利亞神父說。
美麗的異鄉人茫然地眨著眼睫。
“我不會白白浪費我的精力,我想你知道的,做任何事都應該付出代價。”男人銀色的冰涼發絲撩過少年溫軟頸窩。
薑遲強忍住那股癢意,為了自己的性命也不能拒絕伊利亞神父的任何要求。
更何況,薑遲用他的腦袋認真想了想,感覺神父提出要求似乎很合理。
“那當然。”
他這麽說著,殊不知這簡直像是肥美小羊羔自己洗乾淨了跳到火堆裡。
緊接著,少年自以為聰明地提出要求:“不可以太過分。”
伊利亞神父在和這個異鄉人一起相處的第三天,終於露出一個饜足而隱秘的微笑:“好啊。”
“我想,你是不是見過一個叫安妮的小女孩。”伊利亞突然這麽問起。
薑遲愣了愣,“是啊。”
伊利亞冷淡地勾起唇角:“那就是了。”
他翻出又一本破到連書脊都快散架的厚厚筆記本,上面用藍黑墨水密密麻麻記載了很多叫人看不懂的文字和圖形。
伊利亞解釋道:“這是我昨晚在懺悔室找到的。”
“上面可能記錄了一些你會感興趣的東西。”他說。
“二十年前,有一戶姓懷特的人家生下了一個天生能預知未來的女孩。據說從她學會說話開始,就預言了自己祖母的死亡。而果然在一個月後,她的祖母因為肺癆去世。”
薑遲微微一怔。
伊利亞一邊念著筆記上的文字一邊盯著少年的表情:“這個女孩就叫安妮。”
“懷特家生了個小女巫的事很快傳遍了整個小鎮,這個不幸的女孩從此成了鎮子裡最令人恐懼,厭惡的存在。”
“她是惡魔的附身,是邪惡的女巫。”
“人們認為如果不殺了她,懷特一家遲早會後悔。”
“安妮十一歲的時候,諾丁小鎮發生了第一起血案,死者是懷特一家,凶手就是這個抱著玩具熊的女孩,安妮·懷特。”
伊利亞的指尖推出一張皺巴巴的紙片。
上面用拙劣的簡筆畫畫了一個鬈發的小女孩以及懷裡的棕色玩具熊。很難想象這個看起來天真可愛的女孩手裡捏著一樁四條人命的血案。
女孩鬼魅空靈的歌聲在薑遲腦海中回蕩。
“媽媽殺了我,
爸爸吃了我,
兄妹們從桌下揀起我的骨,
埋在冰冷的石墓裡。”
薑遲沉默了一會兒才艱難道:“但是這和莫蘭有什麽關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