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任何征兆嗎?”
“沒有。陶先生剛好去村長家,回來一下就怒了,恨不得上天入地找閨女。這不,昨天還嚷嚷著要村長把全村的人都請到一起要查個清楚呢。”
“任繁星失蹤前狀態怎麽樣?”
“為了不讓陶志俊看出異樣,看上去很鎮靜。但其實……看得出來她很難冷靜,也很難接受現在的狀況。”卜蒙皺了一下眉,“不過奇怪的是,她的狀態似乎不穩定。”
薑簡腦海裡瞬間閃過實驗室的實時數據。回青巒村的路上,他快速研究了一番青巒村村民的資料。根據他的觀察,數據上的巨大波動很可能意味著重生轉世的成功。
在重生成功之後的一到三個月內,每個人的數據都呈現出不同程度、不同頻率的小起伏。
在初期實驗階段,有很多人沒能安穩度過這三個月,突然暴斃的人不在少數。而成功度過前三個月的人,在之後的日子裡,身體機能也以不同速度逐漸衰退,直至生命盡頭。
或許此時任繁星的不穩定狀態,恰恰能與前三個月的小起伏相吻合。
“就是……”卜蒙斟酌了一下措辭,“陶小晨身體裡有時候是任阿姨,有時候……是陶小晨。”
眼神是騙不了人的,卜蒙很清楚。
任繁星作為年過半百的天之驕女,眼中是閱盡千帆的透徹和滄桑;而陶小晨的純真和清澈是怎樣模仿都模仿不出來的。
薑簡眉心跳了跳,這和系統裡記錄的涅槃計劃執行日志如出一轍:激活之初是兩個人的意識共存狀態,直到強勢的一方徹底佔據弱勢的一方。
而這種意識層面的反覆拉扯和競爭,反應在監測數據上就變成了一些波動的異常和起伏。
“說起來,我去問了郝剛。”走到村長家門前的時候,卜蒙說,“他跟我描述了那天晚上碰見欒益平精神分裂,自己掐自己的場景。”
陽光明媚的青年,臉上極盡扭曲和痛苦,時而猙獰,時而絕望。
“你不覺得和……小晨很像嗎?”
欒益平……十來天之前……
薑簡眼睛裡閃過一抹犀利的光,立刻對卜蒙說:“先去欒益平家!”
卜蒙停下腳步,指了指身後:“不用,人都在這邊,陶先生讓所有人都到村長家集合,非說有人綁架了他女兒。”
*
村長家不大,烏泱泱擠了全村的人。
薑簡一進來,就看見村中的人涇渭分明地站在院子兩側。
左側是極度排外的村民,薑簡知道,這群人幾乎都是涅槃計劃受害者的家屬,自從繁星集團那次扶貧項目之後,對外來人一向很是忌憚。
人群裡,他和鍾洵拜訪過的那位大姐抱著孩子,悄悄衝他眨了眨眼睛,還伸長了脖子朝他身後張望,似乎在尋找鍾洵的身影。
看了半天沒找到,大姐失落地收起目光,
“……”某個男人真是人間禍害。
薑簡默默轉頭看向另一側。
右側的人少得可憐,或者說,在逐年的怪事發生後,仍願意和外界保持友好接觸的村民越來越少。
趙宏亮村長雙手背在身後,精神矍鑠,目光炯炯地看著院子裡的人,背脊挺得板正,看不出半分上了年紀的蒼老感。
欒益平站在他身後,沉默不語,低著頭不知道在想些什麽。
而陶志俊,原本應當堅定站在右側,經歷了女兒的高燒和胡言亂語之後,內心已經傾倒向左邊。
此時他站在中央,環視著兩邊的人,攥緊了拳想要得到一個交代。
郝剛的光頭在人群中格外顯眼。原本他亦步亦趨地跟在村長身後,卻因為欒益平在村長旁邊而瑟瑟發抖。
看到薑簡進來,郝剛眼角帶淚地悄悄溜了過來。站在卜蒙身邊。
卜蒙不屑地白了這個名不副實的慫男人一眼。
“什麽時候能回去啊?”
“志俊啊,不是我們不幫你,你說大家夥也都有自己的事情要乾,陪你耗在這兒算什麽啊?”
“索道不是被人動過了嗎?問我們幹什麽,說不定是有人把小晨帶到外面去了呢!”
“……”
一口鍋從天而降,直直砸在用過索道出村的薑簡頭上。
村民怎怎呼呼不耐煩,而薑簡全然沒有理會。
他徑直走向欒益平,在這個二十多歲的青年人面前停下。
“哎,大哥你幹啥啊?”郝剛用氣聲小心翼翼地朝他喊道。
卜蒙抬手在他胳膊上拍了一張紙:“獨家秘製壯膽符,能閉上你的嘴嗎?”
郝剛翻了個白眼:“老子是慫,又不是傻。”
欒益平打量著薑簡,淺色的眼眸浮出淡淡的疑惑:“你是?”
“薑簡。”他伸出右手,禮貌地放在欒益平身前。
欒益平余光看了村長一眼,見趙宏亮目光向前平視,看著面前吵吵嚷嚷的村民,沒有說什麽,隻好伸手握住薑簡的手。
“我們之前差點打過照面。”薑簡淡淡地說,“半個月之前的事情吧,您還有印象嗎?”
“我……”
欒益平蹙眉,就在他想要從薑簡手中抽回自己右手的瞬間,忽然感到巨大的壓迫!
薑簡突入起來的發力讓他的指骨蜷縮在一起,整個手掌吃痛,死死被薑簡鉗在掌心。
“你?!這是什麽意思!”欒益平勃然大怒,怒目圓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