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談皺眉:“小丫頭失蹤了和我有什麽關系?”
“您來青巒村也有一小段時間了,可能還不知道。”薑簡抬頭看了一眼晴朗的天,說,“任繁星事故去世了。”
“什麽?!”
兩道聲音同時傳來。
薑簡的目光掠過何談,循聲望向一旁雙目圓瞪的村長。
“您這是……?”他問。
趙宏亮微微佝僂著背,側身咳嗽了兩聲:“畢竟她之前在我們村投了很多時間和精力……”
“她怎麽出事的?”欒益平清秀的面容映著何談的焦急,他拉住薑簡的衣袖,“你是說,陶……陶小晨是她?”
“交通事故。對,是她。”薑簡言簡意賅,“你不知道?”
“是秦耘負責的,我只知道是在她去醫院做常規檢查的時候進行的,具體的就……”
他只是求而不得的高中同學罷了。
有秦耘在,他根本不可能知道那麽多細節。
薑簡頷首,壓下了關於秦耘引爆自焚的話。
按時間計算,秦耘此時應該處在第一階段,強壓原身意識的蘇醒期,躲在人群中難以發現破綻。
至少還得多等一會兒。
“這都不重要。”薑簡轉身看了一眼憤慨的陶志俊,“現在找到她才是最重要的。”
此時的陶小晨,不只是一個父親的女兒。
倘若秦耘也來了青巒村,一定也會想要找到她。
*
“你和欒益平說了些什麽?他怎麽那麽快就走了?”卜蒙站在薑簡身旁,“村長也是,撂下一屋子人連句話都沒說就出去了。要不是陶志俊焦急得上火,身體不舒服,還不知道得把人在這兒耗在這兒多久呢。”
郝剛跟在兩人身後,張了張嘴,沒有接話。
他仔細留意著薑簡的一舉一動,尤其是他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在欒益平脖子上用圓珠筆劃過,仿佛窺見了乾淨面容後的一抹凶煞,一時不是很敢說話。
他只是豎起耳朵,一邊聽,一邊看村民們罵罵咧咧地從村長家離開。
“讓他幫忙找陶小晨罷了。”
薑簡看著一下子空蕩蕩的院子,目光放空,思考起陶小晨失蹤的事情來。
“如果任阿姨沒有出村,她還能往哪兒跑呢?”卜蒙從口袋裡掏出三枚銅錢,起卦,“這幾天的卦象基本上都能推斷出她性命無虞,在山裡沒有離開,怎麽可能找不到人呢?明明村民都聚在一起了。”
“嗐,萬一誰家和陶志俊有仇呢?”郝剛斜了她一眼,“把人關自家地窖或者雜物間,來了以後裝作什麽都不知道,不搜房子誰也不知道啊。”
剛才村民們吵嚷許久,就是因為很多人不願意讓陶志俊進自己家搜找。
“都在嗎?”薑簡腦海裡閃過他進來時的環視,掃過記憶裡的每一張面孔,忽地抓住了即將從心中溜走的疏漏,“不是所有村民都在!”
說著,他大步朝外跑去,一溜煙消失在卜蒙和郝剛在原地。
“這爆發力,是人嗎?”卜蒙張大了嘴,“我還是別給大佬添亂,回去看看夕夕怎麽樣好了。”
郝剛打了個寒顫,正想回屋繼續當村長的舔狗,卻意識到村長剛才出門了。
他看著薑簡如風的背影,不住怎舌:“我以前以為只有鍾洵是變態,現在終於找到了一個能和他媲美的人了。”
*
薑簡回憶著那天上山的路,在林葉間穿梭。
短暫的爆發讓他如離弦之箭向目的地進發,可自身的體能儲備卻不足以支撐他的耐力和體力,上到半山腰的時候,靠在樹上大口喘著氣。
他從小身體就不太好。
在電子城地下室住的那一年,他的營養始終跟不上。
店主先生自己整日撲在工作上,餓的時候才想起來點一份外賣,因此薑簡時常餓過勁了才吃上正經的一頓飯。
後來被賀憫之收養回家,這位教授父親拿著體檢報告不住歎氣。
他把自己養得白白嫩嫩,卻在勸他鍛煉這件事上沒轍。
鍛煉於薑簡而言,不是強身健體的方式,而是一參與就感到痛苦和崩潰。他一度不能理解為什麽健身房裡的人笑得那麽燦爛,那麽有精神。
因為鍛煉的事情,他甚至對自己的工作搭檔保持過很長一段時間的反感。
那人幾乎不坐辦公室就算了,能找到他的地方不是健身房就是俱樂部。
有很多次突發緊急情況,薑簡的電話都是直接撥到了樓下射擊館和攀岩俱樂部,讓工作人員轉接給他。
如果不是工作需要,薑簡覺得自己可能會在他第一次邀請自己去健身的時候就把他拉黑。
而現在,他站在青巒村的山路上,一邊恢復體力,一邊感到後悔。
如果知道有今天,再痛苦和崩潰都能忍了。
他在林蔭下穿梭,很快踏上了平台。
飽經風霜的古塔出現在眼前,靜默地矗立著,巋然不動。
塔的正門沒有像上次那樣落了鎖,薑簡抬手輕輕推開門,陽光從門縫中鑽進來,逐漸鋪滿面前的石磚地面。
他吸了口氣,在一片潮氣中並沒有聞到血腥味。
正中央的牌位依舊,只是這一次看,心裡更多了幾分沉重。
他走近,俯下身,憑記憶從桌子底下取出那個紙頁泛黃的本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