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際忽然卷起雲,悶雷響了兩聲,吞沒了陳夕清最後的話。
阿松此時正巧推門出來,看了兩人一眼,徑直走向薑簡。
“這是你外衣口袋裡的,我洗之前拿出來,剛才忘記給你了。”他眨著眼睛,乖巧地對薑簡說。
薑簡接過,輕聲道謝。
陳夕清瞥了一眼,他手上躺了幾片消毒紙巾,一支漂亮的圓珠筆,還有一張折疊起來的嶄新紙條。
“你進演播中心前應該穿的這件吧。”陳夕清說,“這支圓珠筆怎麽有點眼熟?”
薑簡嗯了一聲:“陳彥東筆記本上的圓珠筆。”
“???你他媽測試那幾分鍾還順手牽羊了一支筆?”
薑簡拿著筆在指尖轉了一下,轉開筆帽。
咯噔一聲,從裡面掉出來一小塊東西。
“不只是一支筆。”他重新組裝起來,“還有陳彥東的超薄U盤。”
“我操!?”
“不過我沒想到節目組會把人扔在沒電沒網沒電腦的山溝裡。”
薑簡無奈攤手,早知道他就不那麽匆匆寫答案了。
離開酒店前報個警就好了。
陳夕清被夜裡的山風吹得有點傻。
她愣愣地看著薑簡的背影,一時竟不知道說些什麽。
他什麽時候……在眾目睽睽之下做的這件事?
太恐怖了。
薑簡走到院中掛滿衣服的繩索下,撥開風衣衣襟。
他低頭看了一眼手中那張嶄新的紙,有些茫然。
他怎麽不記得這件衣服裡有這張紙條?
輕輕打開。
映入眼簾的是遒勁有力的熟悉字跡。
——等我回來帶你去看江邊的煙火表演!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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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12章 “判定重度違背人設。”
薑簡忽然能理解剛才陳夕清雲裡霧裡的話了。
難以辨別的真實和虛假,會讓人無法輕易給予信任,無法輕易做出判斷、得出結論。
這風衣始終隨著他,可他從來沒有見過這張紙條。似乎從沒有人展開過它,每一道折痕都細致而鋒利。
它靜靜躺在薑簡手掌心,微微顫動,仿佛下一秒就會被夜風吹走。
他開始不確定,開始茫然。
眼中所見,究竟是不是真實,又如何證明其真實,都變得令人費解起來。
他忽然好奇,陳夕清和鍾洵在節目中遇到和自己心中所牽掛之人相似的面孔時,心情是不是也是如此。
即使懷疑不信,但筆跡確是那人的沒錯。
薑簡至今還記得他第一次見到那人手寫字跡時的震驚。
四年同事,那人幾乎就沒呆過辦公室,更別提動筆。一切文書工作都經薑簡之手,哪怕是需要簽字的地方,都是直接發電子簽名,添加在電子文檔裡。
第一次見那人寫點什麽,是他來自己家那次。
看見薑簡空蕩蕩的冰箱,那人二話沒說推門離開,半小時後提著大包小包,把自家冰箱裡的保鮮盒全都搬了過來。
——藍蓋保鮮盒:直接加熱可以吃。
——紅蓋保鮮盒:常溫即食。
——綠蓋保鮮盒:我媽拿手菜,我忍痛割愛,你不準剩。
幾張便簽紙粘在薑簡的冰箱上。遒勁有力的筆跡根本不像是平時不動筆的樣子。
盡管保鮮盒換了一批又一批,那幾張紙條薑簡始終沒有扔。
夜風徐徐,薑簡將紙條妥帖疊起,小心翼翼地放回風衣口袋。
他拉好拉鏈,輕輕拍了拍,在原地陷入沉思。
即便是極其小的概率,那人有沒有可能也和他一樣,進入演播中心了呢?
可惜,他無論如何都記不起來那人的模樣。
就像鍾洵說的,只有活著,不斷往前,才有精力去想其他。
若是那人也在,希望他還能記得自己吧。
薑簡放空地想著,掌心忽然一陣刺痛。
不知道是什麽山間蚊蟲,在他手上留下了叮咬啃食的痕跡。
他靜靜看了眼掌心,平靜了思緒,垂手回屋。
*
屋裡,陳夕清的抱怨和嫌棄清晰可聞。
薑簡進屋時,她將床上的被子使勁一甩,徑直扔在阿松的臉上:“這被子是人蓋的嗎?也太破了吧!就沒有新被子了嗎?”
少年垂在身側的手下意識抬起,一把抱住。
手中破爛的被子順著胳膊垂在地下,少年的背影落在薑簡眼裡,搖搖欲墜。
“不想蓋就不要蓋了。”薑簡在阿松開口前,走進來,徑直看向陳夕清,說,“早點睡。”
說著他從阿松手裡拿過棉被,遞給陳夕清。
陳夕清神色複雜地瞪了他一眼,一把搶過來,用被子蒙頭蓋著,躺倒。
薑簡收回目光,低頭看著阿松,目光深幽。
阿松嘁了一聲,轉身往前廳走。
薑簡輕輕掩上陳夕清那屋的門,跟在阿松身後,氣定神閑。
“幹嘛?你怕我半夜把她捅死嗎?”
阿松沒好氣地翻了他一眼,吊兒郎當地蹲在地下。
薑簡搖頭,認真說:“我擔心你。”
陳夕清固然嬌縱,但阿松卻是患病的孩子。
也正因為患了病,他才會變得冷漠而暴躁,缺乏自我控制能力,認為周遭的人都對他抱有敵意、歧視和憎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