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會用傷害回報他人的人,是最先被傷害過的人。以前有人這麽跟我說過。”
他看著阿松,輕聲道。
薑簡的眼眸像黑夜中的明燈。
閃亮而動人心魄,淡然卻莫名溫柔。
阿松嘴唇動了動,垂下眼簾,沒有說話。
“你這裡有治蚊蟲叮咬的藥嗎?”薑簡俯身,在阿松面前攤開掌心。
“有,我給你拿。”
阿松起身,走了兩步停下,有些猶豫地說:“可能過期了,你介意嗎?”
他搖頭。
在青巒村,很多東西有就已經很不錯了。
阿松在立櫃裡翻出一個白色的金屬盒。他抱著盒子放在桌上,打開,裡面堆滿了瓶瓶罐罐。
金屬盒蓋上似曾相識的標志在眼前一閃而過。
薑簡眼眸動了動,微微低頭瞥了兩眼,突然意識到自己在哪裡看到過這樣的圖案。
陳彥東筆記本裡的便簽紙。
繁星集團的標志。
“陶小晨”本尊,任繁星名下的產業。
“這是城裡帶回來的盒子嗎?”薑簡從阿松手裡接過藥膏,裝作若無其事地問道。
藥膏確實早就過了保質期。
看上去使用得頻率不多,也十分節儉。
他也小心翼翼擠了一點出來,均勻塗抹在掌心被叮咬的部位。
阿松等他塗完,收起盒子,邊放邊說:“是之前村裡接受扶貧項目的時候發的。”
*
今晚沒有雷電,沒有風雨。
鍾洵平躺著,睡顏寧靜。
薑簡聽了阿松的話,壓著心頭的疑惑,回屋,輕手輕腳地掩上門,大腦飛速運轉著。
既然當年的扶貧項目有繁星集團的參與,那任繁星重生在陶小晨身上是巧合嗎?
他拿出圓珠筆,看著裡面暗藏的U盤。
那天的酒店亂得讓他窒息,除了陳彥東掙扎的痕跡,似乎還有被凶手翻找弄亂過的結果。
或許陳彥東真的調查出了什麽,所以凶手才不惜將他滅口,還企圖找到證據並銷毀。
要是能有設備查看一下裡面的內容就好了。
薑簡懊惱地揉了揉頭髮,打了個哈欠,準備明天再想辦法。
忽然床上傳來沙啞的聲音。
“什麽味道這麽難聞?”
薑簡看了一眼自己的掌心:“藥膏的味道。”
鍾洵撩起眼皮:“受傷了?”
“沒有,被咬了一下。”他說著,戳了戳鍾洵,“你讓讓,我要進去。”
薑簡隔著被子戳在了鍾洵的腹部。
鍾洵皺了一下眉,雙腿彎起,給他騰了位置出來。他速度飛快地爬上床,鑽進被窩裡。
僅有的一床被子被鍾洵蓋得很暖和。
先前在外面吹了會兒夜風的薑簡感激地攥著被角,蜷成一團,腦袋抵牆,閉上眼睛。
很快就陷入了睡夢。
鍾洵微微偏過頭,看見薑簡背對他躺著,腦袋上卷曲的幾根黑發在他眼前翹著。
仿佛毫無戒備似的,沉沉睡著。
他想起測試時薑簡從頭到尾嗜睡的模樣,無聲歎了口氣。
反手把被子給他多勻了一些過去。
*
半夜,薑簡隱隱聽見頭頂有響動。
他動了動眼皮,掙扎地睜開眼,耳朵立刻捕捉到了一聲低沉的開門聲。
他瞬間清醒,抱著被子坐了起來。
鍾洵還在他身邊熟睡。
聲音是從外面傳來的。
他躡手躡腳地跨過鍾洵高大的身軀,輕輕踩在地下,傾身從窗外看去,看見阿松穿著外衣,小心翼翼地朝院門走去。
這麽晚了,他出去幹什麽?
薑簡匆匆出去,看了一眼正在晾著的風衣,順手拿起鍾洵的外套披上。
阿松離開家,朝後山方向走去,邊走邊四處張望,生怕碰見什麽人。
夜空無雲,星河仿佛懸在頭頂。
薑簡無暇欣賞,只是綴在阿松身後,不遠不近地跟著。
阿松走上的路,不是上午去茶山的那條路。
繞得遠了些,上山的路也更陡一些,依稀能看見泥土被踩出來的台階形狀。
這裡的植物生長得恣意,稍有不慎就撞上,發出沙沙的聲音。
薑簡謹慎了些,放慢腳步,一點點向上移動。
好一會兒,阿松的步伐才停了下來。
他將自己的身形掩在一棵樹後,小心翼翼地觀察四周的環境。
依稀能看見有一座時間久遠的建築掩映在林間,阿松快步走了進去。
見他邁入在那座建築的大門,薑簡扶著樹乾,踩著落葉灌木靠近。
映入眼簾的一座沉寂而破敗的小古塔。
牆垣斑駁,窗欞朽壞。
前夜的狂風驟雨在塔的四周留下一大攤水,依稀還有積水往下滴落。
薑簡避開入口的方向,翻身上去,弓身前行,在側面一處窗前停下,悄悄打量著裡面。
一根油燈被點燃,焰心搖擺。
只見阿松伏案似乎在寫著什麽,隻消片刻便將手中的東西妥善收起,吹滅了油燈匆匆離開。
薑簡側身貼牆,生怕察覺。
他屏住呼吸,直到阿松下山的身影消失在視線裡,這才松了一口氣,準備進塔一探究竟。
忽然,身後似乎有一陣風傳來。
一隻手大剌剌地探到他頸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