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嚴柯熟知他家主子的脾性,他快步走到案桌前攤開了荷葉包:“王爺請看,這是王妃為您精心烹飪的豆乾,鮮美可口有嚼勁,比吃肉還香!”
姬松:……
他的目光在嚴柯和顏惜寧之間轉了轉,要不是深知嚴柯為人,他一定以為自己的部下被顏惜寧收買了。如果他沒看錯的話,從顏惜寧摸出豆乾到現在,根本沒提起過他的名字吧?
嚴柯不愧是副將,主將一個眼神,他就能將他的心意猜得八九不離十。嚴侍衛義正言辭:“回主子,您吃的東西必須由屬下經手。王妃第一次給主子送吃的時候,屬下便對他說清楚了。
姬松的面色肉眼可見的緩和了,只是另一個問題來了:“這就是我收到一條泥鰍,一隻餛飩還有殘破不全紅燒肉的原因嗎?”
嚴柯笑容僵在臉上,他怎麽忘記這事呢?大意了。
顏惜寧嘴角抽抽,原來之前他給嚴柯他們做的菜,他們也給姬松送去了。細細一想確實是他思慮不周,侍衛大哥們為了姬松命都可以不要,他們吃到好東西,怎麽會忘記他們的主帥呢?
正當顏惜寧思考如何幫嚴柯解圍時,姬松捏了一小塊豆乾塞到嘴裡:“營地人多眼雜,讓兄弟們警覺些。”
嚴柯正色行禮:“是!”
當他轉身時,姬松指了指桌上的荷葉包:“把這個帶走。”
嚴柯咧開嘴露出了一口白牙,他忙不迭將荷葉包收了起來:“好,謝謝主子。”
出門之前他對著顏惜寧露出一個爽朗的笑容,顏惜寧看得眼眶發熱:別走啊……不要留他一個人面對姬松啊……
在聞樟苑的時候,他還能做點事分散自己的注意力,可是在帳篷裡能做什麽?他不想和姬松大眼瞪小眼啊。
這時他聽到了姬松的聲音:“一會兒我陪你去摘香椿。”
顏惜寧詫異的看向了姬松:“啊?”他剛剛出現幻聽了嗎?姬松在和他說話嗎?
姬松眼神黯淡:“往年還能去山中獵一些獵物,以後不行了。可能將來的春獵,只能摘野菜了。”
顏惜寧張張嘴,他不知道該怎麽安慰姬松。若是他失去了雙腿,早已心灰意冷。普通人尚且如此,更別說姬松。姬松是楚遼的戰神,失去了雙腿和要了他的命沒什麽區別。
顏惜寧思考了一陣後在背包裡面摸索了一陣,他摸出了一個油紙包遞給姬松:“給。”
姬松疑惑的抬眼:“這是什麽?”
顏惜寧將油紙包放在案桌上向前推了推:“薩其馬,是一種甜食。”
姬松不明白顏惜寧為什麽突然給他一包甜食,正當他想拒絕時,他聽到顏惜寧的聲音傳來:“人心情不好的時候,吃甜食能讓心情好起來。這次出門我做的甜點不是很多,薩其馬是最甜的。不過你放心,不是甜到齁的那種,你嘗嘗就知道了。”
姬松垂下眼簾看著面前散發著蜜糖甜味的油紙包,堵在心中的那團氣不知不覺的消散了很多。他將油紙包往顏惜寧的方向推了推:“我不愛甜食。”
顏惜寧眉頭微微上挑,不愛甜食?第一次見面一個人吃了一大碗陳皮紅豆沙的是誰?
姬松言出必行,在帳篷中休息片刻之後他便帶著顏惜寧出了帳篷。
圍場中身份最尊貴的除了陛下便是幾位皇子了,他們一出帳篷便遇到了不少前來套近乎的王公貴族。好在姬松極有威嚴,三言兩語便打發了他們。縱然如此,跟在姬松身後的顏惜寧背心處也出了不少汗。
好不容易擠出帳篷區之後,顏惜寧長長的舒了一口氣:“好累。”
姬松眉頭微微皺起:“才走了幾步路就累了?”
顏惜寧解釋道:“我說的累不是身體上的疲憊,而是精神上的累。剛剛那些大人我一個都不認識,他們說的話太委婉了,我聽不懂更不知道怎麽回答。好擔心哪句話說不好給容王府抹黑。”
姬松沒想到會聽到這樣的回答,片刻之後他轉過了頭平靜的看向前方:“你只要守住本心,不受他們的利誘,即便再不會說話,他們也奈何不了你。”
顏惜寧這才展開了笑顏:“嗯!”
想要摘香椿,就得穿過一片草地。此時此刻草地上熱鬧非凡,放眼看去,膘肥體壯的駿馬成群結隊,身材細長的獵犬三五成群,一隻隻雄鷹展翅高飛……來參加春獵的人們神采奕奕談笑風生,他們在春光中呼朋喚友好生愜意。
這讓從沒參加過春獵的顏惜寧心中也升出了一種豪邁之情,只是當他低下頭看見面前的輪椅時,他心頭的熱情又落回了遠處。
周圍的馬鳴犬吠如此鬧騰,可顏惜寧卻覺得輪椅周圍有一堵高牆。熱鬧是他們的,高牆內的姬松只有輪椅為伴。他和周圍的人格格不入。
若是姬松的雙腿能站起來該多好啊,作為熾翎軍的元帥,此時此刻應當是他展示身手的絕佳機會,而不是像現在一樣坐在輪椅中任由人擺布。
顏惜寧本來不想多嘴,可他沒能忍住:“松松,我能問一問,你的腿到底傷到哪裡了嗎?”
話音一落,輪椅停了下來,春風吹起了姬松的長發。就在這一刻顏惜寧感覺自己被可怕的東西盯上了,他心臟在顫抖,四肢也不聽使喚了。這難道就是傳說中的殺氣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