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待顏惜寧回來的時間是漫長的,等待的時間越長,姬松想的就越多。他希望阿寧早些回來,也害怕他回來得太早。
姬松直視著顏惜寧的雙眼,他眼中有緊張有擔憂,這一刻他像是在等待宣判的囚徒,只等顏惜寧給他一個痛快。
聽完姬松的問話後,顏惜寧的心猛地一揪,他雙耳鼓噪,天靈蓋像是被誰打了一棒子,靈魂似乎要飄出了軀體。沒想到姬松在他之前問出了這個問題,顏惜寧張張口下意識想要逃避。
正當此時,天空中響起了一道炸雷。“轟——”的一聲巨響響徹了都城,震得腳下的大地跟著顫抖了起來。隨著炸雷一同亮起的還有一道雪亮的電光,電光照亮了烏雲下的天空,也照亮了整個聞樟苑。
雪亮的電光照亮了堂屋,顏惜寧看到自己的影子在電光中扭曲。
在炸雷聲消停的瞬間,他堅定了下來,深呼吸一口氣,張開了口:“容川,我不能騙你。我不愛你。”姬松可以是他的領導,是他的衣食父母,是他的朋友,唯獨不能是他的愛人。
姬松眼中的光猛地熄滅了,他的身軀頹喪後靠,這一刻他周身的力氣都像被抽走了一般。他雙耳轟鳴了起來,顏惜寧的聲音變得有些飄忽。
姬松的手指在微微顫抖,他遭受了重大的打擊。
原來阿寧真的不愛他。他跟著自己,只是為了求得庇護。是他要求阿寧扮演一個合格的容王妃,阿寧做到了,可是他卻貪心了。
踐踏了別人心意的人,怎麽還能奢求別人的真心?姬松扯了扯嘴角,他想笑,可是怎麽都笑不出來。
瓢潑大雨終於落下,屋頂上的瓦片被砸得嘩嘩作響。雨水帶來了清涼,連日的燥熱被趕走。姬松感覺他的心裡升出了一股涼意,涼意從心口蔓延到了他的四肢,一時間他感覺自己吸進去的空氣都涼得令他肺腑生疼。
白陶在門口探頭探腦,他感覺屋子裡面的氛圍非常可怕。難道少爺和王爺吵架了嗎?是因為少爺最近總是溜出門,王爺生氣了嗎?
正當白陶還想偷看時,他的腦袋被誰輕輕敲了一下。他納悶抬頭,只見嚴柯面色冷峻站在他身後:“別看了,回去。”
聽到王妃說他不愛王爺時,嚴柯的心臟都快跳停了。王妃怎麽可能不愛王爺呢?他明明那麽用心在照顧王爺,他們兩同吃同住那麽有默契,怎麽可能不愛呢?
姬松聲音沙啞:“為什麽?”
顏惜寧愣了,他低下了頭。屋外雨聲如瀑,聽起來像是天塌了。
姬松雙手顫抖,他深吸一口氣隱忍道:“為什麽不愛我?”
顏惜寧聞言有些想笑,然而咧了一下唇角後,他的笑容比哭還要難看:“我剛到府裡的那一天,上吊了。從那一天開始,能長大光明愛你的顏息寧已經死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縷來自現代的遊魂,他有無法對人說出口的秘密,有和這個時代的人不一樣的思想。
聞言姬松和嚴柯大吃一驚,白陶更是捂住了嘴眼中淚花滾滾。大家想起了顏惜寧脖子上那一道深深的青紫,顏惜寧因此戴了很久的紗巾。
姬松知道顏惜寧剛到聞樟苑時想不通過,只是那次之後,顏惜寧樂觀積極對尋死的事避而不談,他以為這事已經過去了。沒想到阿寧現在卻提到了這事,姬松的心像是被一隻無形的利刃貫穿了。
姬松心痛得無法呼吸,原來在那個時候,他就將阿寧傷透了嗎?
顏惜寧說完這話之後突然感覺到了莫大的委屈,這一刻他很想哭。但是他不想在姬松面前哭,於是他聲音沙啞語氣強硬:“你們可以離開了嗎?我想一個人待一會兒。”
看著顏惜寧紅紅的眼眶,姬松胸口的劇痛變成了細密的痛。他不敢抬頭面對顏惜寧,更不敢仗著自己的身份做出違背阿寧意志的事。於是姬松低沉開口:“嚴柯,去聽松樓。”
嚴柯滿臉愧疚,正當他推著姬松準備出門時,顏惜寧突然喚住了他們:“等一下。”
兩人腳步一停,只聽顏惜寧道:“外面下這麽大的雨,王爺的傷口不能淋雨。你們不要出去了,我出去。”
說著顏惜寧快步從堂屋中走到了廊簷下,他隨手取下掛在廊簷下的油紙傘。暴雨劇烈衝刷著地面,顏惜寧毫不猶豫闖進雨幕中。
姬松呼吸急促了幾分,方才阿寧同他擦身而過時,他清楚看到阿寧臉上掛著淚。是他的錯,他將阿寧傷得太深,還妄想輕輕揭過皆大歡喜。
姬松從沒感覺這麽疲憊過,看著雨幕中逐漸模糊的身影,他低聲道:“嚴柯,保護好王妃。保護好他……拜托了。”
第七十七章
130心意(上)
看著屋外瓢潑的大雨, 姬松的心一抽一抽的疼,這種感覺同他得知自己雙腿再也無法站起來時一模一樣。
大雨被風吹進了廊簷,廊簷下小松和蒼風縮著脖子躲避雨水。姬松雙眼孔洞從這兩隻小動物身上掃過, 此刻他陷入了深深的自我懷疑中:“我到底對阿寧做了什麽?”
姬松不是輕易就能被困難打倒的人, 作為身經百戰的將領, 他擅長分析。他的目光穿過重重的雨幕在聞樟苑的每個角落尋找著答案。暴雨中,小菜園中的菜被打得七零八落。看到被暴雨打下枝頭的黃瓜,姬松輕歎一聲, 若是阿寧在這裡, 他一定會冒雨去將黃瓜秧扶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