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每個犯人的脖子下都枕著小凳時,百姓的呐喊聲越發齊整。所有人的目光都死死的盯住了劊子手們的動作,生怕錯漏一處。
劊子手們抽出腰間的長刀,他們每個人都端起一邊的水酒大口飲了一口。只聽“噗”的一聲後,水酒被劊子手們噴在了雪亮的刀子上。
隨著一人高聲喊道:“時辰到——”雪亮的長刀高高舉起重重揮下。百姓們的呼聲像是被一隻無形的大手掐住了,刑場出現了片刻的靜默。
下一刻十幾顆滾圓的人頭滾落,失去了頭顱的身軀開始東倒西歪。濃稠的血從屍身脖子上噴濺而出,隨著心臟的搏動減弱,血液能濺出的高度越來越低。沒一會兒鮮血不再噴濺而是快速流淌下來,染紅了地下的黃土。
顏惜寧心中緊繃的那根弦終於斷了,他眼眶不由得泛起了濕意。死了,這群危害一方的人終於死了!
百姓們安靜片刻後爆出了巨大的歡呼聲:“殺了!殺了!”“太好了!”他們終於安心了,欺負他們的人得到了報應,他們再也不用戰戰兢兢過日子了。
聽著百姓們的歡呼聲,顏惜寧抽了抽鼻子:“不容易啊……”他一個局外人看到這樣的場面都覺得暢快,更何況當局者?涼州百姓盼這一刻太久太久了。
百姓們聚集在菜市口遲遲不願意離開,鄔成凱對顏惜寧行了個禮:“王妃,末將要先將貪官的屍身處理了,先失陪了。”
顏惜寧微微頷首:“謝謝鄔將軍。”若不是鄔成凱帶他到這裡,他哪裡能見到這麽震撼的斬首現場?
頓了頓後顏惜寧問了個問題:“對了,這些貪官們的屍體怎麽處理?官府還要負責埋嗎?”貪官家屬已被流放,他們應該沒有機會為貪官收屍了吧。
鄔成凱清清嗓子:“王爺有令,所有被斬首的貪官,其屍身要先吊在城牆上半月。半月後若是有人認領,可帶著屍身離開。若是半月後沒人認領,官差們再找一處地兒埋了他們。”
顏惜寧:!!!
不愧是姬松,果然是雷霆手段。只是屍體掛半個月……顏惜寧抬頭看了看天色,這個天氣掛半個月,城牆附近還能走人嗎?不過涼州氣候乾燥,說不定會風乾呢?像老臘肉一樣。
喝光杏仁露後,顏惜寧和白陶兩感慨著走下了樓。白陶摸了摸胸口道:“少爺,我原以為看到殺人,我會很害怕。可是看到貪官被殺,我怎麽這麽高興呢?”
顏惜寧笑道:“我也是。可能因為貪官太可惡了吧?”
正當兩人牽著小短腿準備離開時,旁邊傳來了不確定的聲音:“王妃?”
顏惜寧詫異的回頭,只見一個白發蒼蒼的老者正激動地看著自己。顏惜寧想起來了,他之前在官道上同這名老者見過。老者眼中的光一下亮了:“是王妃!鄉親們,他就是容王妃!要不是他,姚家人現在還在胡作非為。”
老者的家產被姚家人霸佔了,在沒遇到顏惜寧之前,為了給自己討回一個公道,老者嘗試了各種辦法。然而涼州的官場只是讓他看到了什麽是官官相護,什麽是顛倒黑白。
正是因為顏惜寧在官道上的那一聲吆喝,給了窮苦百姓告狀的機會。老者帶著大量的證據找了容王妃,然後姚家人就被砍頭了。
在他看來,容王夫夫就是給他帶來希望的人。如今能在平昌城中再遇到王妃,老者感動得都快說不出話來了。
老者顫巍巍的想要給顏惜寧跪下,顏惜寧眼疾手快扶起了他:“老先生快請起。”
老者緊緊握著顏惜寧的手:“多謝你啊,王妃,多謝你啊……”
顏惜寧義正言辭道:“老先生不必謝我,其實我沒做什麽事。貪官多行不義必自斃。”
老者的一聲呼喚引來了周圍百姓們的注意,瞬間顏惜寧就被百姓們包圍了。他們七嘴八舌問候著顏惜寧,每個人臉上都掛著感激而信任的笑容。
看著一張張笑臉,顏惜寧心頭像是被什麽東西撞了一般。捫心自問,他為百姓做的事情真的很少。入了平昌城後,事情都是姬松和熾翎軍將士們做的,自己只不過躺平了,有什麽資格得到百姓們的感激呢?
百姓們的感謝,他受之有愧。這份愧疚之情在他好不容易擠出人群時到達了頂峰——他發現小短腿背上的籮筐中放滿了新鮮的蔬菜和瓜果。
涼州百姓被貪官禍害多年,日子過得清苦。然而在這種情況下,他們依然將最好的東西送給了自己。
顏惜寧心頭沉甸甸,回去的路上他一直在思考一個問題:他能為涼州的百姓做些什麽呢?
等姬松將今日的事情處理完回到容王府時,天色已經很晚了。他抬頭看了看天,天上黑沉沉不見一顆星星,今天的天悶得人喘不過氣來。
嚴柯推著姬松向院子的方向而去,突然間他抽了抽鼻子:“主子,您有沒有聞到什麽味道?”
姬松嗅了嗅後篤定道:“牛肉面的香味。”帶著廚子老張來涼州確實是個明智的決定,至少屬下們勞累一天后到了家裡還能吃口熱乎的。
嚴柯激動起來了:“對,就是牛肉面,還是主子嗅覺好。”
姬松壓低聲音道:“你聲音小一些,王妃可能已經睡下了,不要吵醒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