裡瑟整理帷幔的手微不可查地僵硬了一下。
他的王睡了三年。
醒來隻說了兩句話。
第一句話讓他開窗,第二句就問那個惡魔執事的去向。
"修大人去幽冥之海取您所需的藥材去了,大約兩天后就能回來。"
藥材?
謝裡爾這才想起來自己好像中毒了來著。
什麽毒?以修的能力居然三年了都沒徹底治好??
"你可知是何人下的毒?"
"是約翰,他是光明大陸派過來的眼線,潛伏在魔域大約快十年了。"
"本尊記得,他是你老師。"
當時小屁孩可喜歡這個老師了。
"嗯。屬下已經砍下他的頭顱,給您戴罪了。"
"……"謝裡爾覺得有些梗。
他大約能猜測到作為間接害得他中毒的小屁孩兒,在這三年裡過得怎麽樣了。
"這三年來,辛苦你了。"
裡瑟沉默地感受自家王放在他頭頂上的那抹細微的溫度。
他睫毛輕顫。
"您怪我麽?"
"為什麽要怪你?"
小孩兒低下頭,用自己的指頭輕輕摩挲著匕首的把手,熟悉的觸感讓他想起了死在這把匕首下的敵人——
"這個毒,是從我身上沾染給您的。"
"你說這個啊。這倒沒錯,本尊還吐血了呢……"
裡瑟瞳孔劇縮,手指裹緊,猛然施加的力氣讓他的指尖發白。
他幾乎要忍不住跪下去,用自己最虔誠的聲音祈得王的原諒。
"那你以後好好地保護本尊,不就行咯?"
謝裡爾慵懶地抬起放在小孩兒頭頂手,把指尖伸向從窗外射進來的那抹陽光下。
溫暖的溫度讓他愜意地眯起眼睛,卻讓他忽略了小孩兒眼底快速閃過的情緒。
"本尊賜予你應有的權力,你知道自己該做什麽吧?"
裡瑟立馬端正身體,直直地半跪下去。極致虔誠地抬頭仰望那個處在光與暗交織中的身影。
"為了您,我將重塑信仰。"
從此刻起,這位王,就是他的信仰。
第兩百八十五章
三年的時間對生活在魔界的人來說,似乎過於短暫。
但是對於那群從光明大陸來的小孩兒來說,已經足以讓他們成長很多。
當初那個哭出聲都要打嗝的小胖子帕特,已經能夠靈活地運用匕首去獵殺比他大一倍的野獸了。
他已然不需要為了一個雞腿去拚死拚活地訓練一天了。
事實上,只要他想,完全可以悄悄逮捕小動物來滿足自己的口腹之欲。
靜謐的森林裡。
一陣急促而凌亂的腳步聲從遠方傳來,野獸粗狂的喘息聲驚飛了站在樹枝上閉著眼小憩的鳥兒。
隨之而來的是一道清亮爽朗的少年音:"快點我的朋友!!它衝到你那邊去了!!"
帕特手裡拿著匕首飛快地往前掠去,他急衝衝的步伐折斷了數不清的小樹枝:"老子守了它三天!絕對不能讓它跑了!!"
帕特原本胖乎乎的身體由於三年高強度的運動量已然變得消瘦,那曾經圓溜溜的小眼睛也微微變大,讓他變得好看許多,成了一個相貌清秀的小小少年。
當然,如果他不開口說話的話,還是很有欺騙信的。
畢竟誰也不會想到這麽個看似乖巧的小少年一張嘴全是跑火車的廢話。
一隻帶有黑色斑點的野豬瘋狂地向前奔跑著,它渾濁的眼睛帶著血絲,裡面充斥著暴虐和憤怒——
很顯然,導致它憤怒的原因是它的屁股上正插著一隻帶著羽毛的箭。
箭是普通的木料做成的,從箭尾凌亂的羽毛可以看出製作它的人並不怎麽用心。
但是這麽普通的箭竟然能刺穿野豬厚厚的皮毛,足以見得用它攻擊的人的實力並不算弱。
野豬哼哧哼哧地跑著,它渾濁的眼睛看到了前方陡然出現的灌木叢林,就在它準備像之前一樣輕松地跳躍過去的時候,一把鋒利的匕首突然破風而來。
帶著銀光的匕首穿過野豬的脖子,被死死地釘在了一棵大樹上。
尚且溫熱的血順著鋒利的刀刃緩緩滑了下來,滴落在草地裡。
龐大的野豬轟然倒地。
可能它自己也沒反應過來自己怎麽死的。
"歐耶!!裡瑟你太棒了!!你個死胖子,跑那麽快幹嘛!小爺半個月沒開葷了,吃你一口肉怎麽了?啊?!"
"把它的獸核挖出來。"
黑色的靴子踩著枯黃的落葉緩緩而來,遇到野豬溢出的血時毫不猶疑地跨了過去。往上看去,是一個清瘦而利落的少年。
他的頭髮有些長了,半遮住了那琥珀色的眸子,也遮住了其中怎麽也掩蓋不了的冷光。好看的薄唇微抿,顯示出主人並不怎麽輕松的情緒。
少年逆著光而來,猶如一把凜冽的劍,冰冷而肅殺。
帕特不由得有些微愣。
他到現在還是沒有辦法把面前這個冷漠少年和三年前那個軟糯開朗的小孩兒重合起來。
看著向他走近的裡瑟,帕特驀然有些緊張,他手忙腳亂地蹲下去,想要借剖丹的動作掩飾自己一瞬間的失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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