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又想惡心老子是嗎?”
“到底是要從我嘴裡套話出來,”北堂列道,“你不說點好話麽小宗錦。”
“趕緊滾!”
“行,也不是什麽要保密的事,說便說了。”像是拿宗錦沒轍,北堂列也不再說笑,當真回答道,“其實莫說是主上,上一代赫連君也是一樣,確實對爭天下什麽興趣。”
“嗯?接著說。”宗錦的口吻就像在審犯人,強勢得厲害。
“赫連家上幾代向西擴張,吃下禦泉之後,就沒再打算往外走了……先說明,這些是我聽來的,是真是假我也不清楚。”
“你隻管說就是。”
“禦泉到乾安,這四城依山傍水,氣候宜居,地大田多,不是已經很好了麽,何必費那個心思再去打仗。”北堂列道,“聽說上一代赫連君是這麽想的。小宗錦,你說你是尉遲家的人,該不會不知道,是尉遲嵐將整個時局打破了吧?”
“什麽時局?”
“各家旗鼓相當的時局啊。司馬家因為地勢險要,易守難攻,皇甫根本不會輕易去打他們的心思;東邊四家雖然內鬥不斷,但若真的遇上進犯,多少還是懂得唇亡齒寒的道理。赫連則打算在封地愜意度日,本也無心爭奪;千代皇室已成了擺設,在自己的封地當皇帝不也很痛快麽。從尉遲嵐出現,這一切都變了。”
“……是這樣的嗎?”
“是啊,尉遲家的擴張,中行家的滅族,”北堂列說得很是認真,“誰能想到久隆那種彈丸之地,會出現一個尉遲嵐,不僅將三家聯手擊潰,反而還趁勢滅了中行……尉遲嵐的野心之下,就明明白白說著一件事。”
“什麽?”
“不爭就會死,而且會死在尉遲嵐手下。”
“…………”
一番話聽得宗錦腦子發懵,眉頭皺得一高一低,一臉的迷惑。
——是這樣的嗎?怎麽北堂嘴裡的話跟他的認知不一樣呢?在他的認知裡,難道不是這些大族欺人太甚,群雄割據的時候不爭就是死,所以他才征戰不休,一心想要製霸天下嗎?
北堂可不知他心裡所想,隻接著往下道:“再說回主上,主上的性子你也知道,不喜爭強好勝,反正也無人敢進犯赫連。也是因為尉遲嵐的出現,他突然就對打天下有了興趣。”
“哈——?”
“具體的我也不知道,我只是隱約能猜出來一點。”
宗錦催促道:“你要說就說清楚,別賣關子。”
“也許跟主上的心上人有關。”
第六十四章 赫連恆的心上人(下)
“啊……”
宗錦立時便想起來前些時候和赫連恆在驛館內說過的話。赫連恆另有心上人之事他已知曉,心上人早已駕鶴西去的事他也知曉……可這去了的心上人和尉遲家有有什麽關聯?
不等宗錦想明白,北堂列又接著說:“我也沒有確鑿的證據,但隱約能感覺到的就是,主上是為了某個人,才突然決定要與其他氏族爭勝。”
宗錦斜眼看了看他,對方邊說還在邊剝瓜子,真像是菜市口愛嚼舌根的娘們兒。他試探著接話問道:“難不成,他心上人……是尉遲家的人?”
“不太像,”北堂列道,“你想啊,如果尉遲家的某個人,是主上的心上人;那他要參入和氏族的鬥爭中,豈不是遲早要和自己的心上人為敵為仇?”
“……”
二人在那兒小聲聊著赫連恆的事,景昭不知何時醒了,竟沒出聲打擾他們,而是悄摸摸地站到了宗錦身旁,認真聽起來。
宗錦渾然不知,想了片刻又道:“再說了,尉遲家也沒有女兒;就一個表妹……尉遲嵐就一個表妹。”
他剛說完,便想起來:“不對啊,表妹上次赫連恆也見到了啊。”
“那個女的?”北堂列當時在場,自然對此事也有印象,“沒見主上多看她。”
“對啊,那就不是尉遲家的人。”宗錦分析著,更覺得疑惑了。
景昭小聲插話道:“會不會是其他家的,譬如尉遲家的遠親?”
他們二人一時還沒反應過來多出了一個聲音,北堂列皺著眉沉思片刻才回答:“不無可能。”
宗錦卻不由自主地心慌了起來。
赫連恆的心上人已經死了。這心上人和尉遲家有瓜葛。赫連恆還不辭辛苦地率人去尉遲家參加他的“喪禮”。
——他的心上人,不會是死在自己手裡吧?
——完、全、有、可、能!
宗錦清楚得很,自己並不是什麽善良之輩,手上沾過的血不計其數。戰事中更加無法顧及無辜者的性命,誤殺也好,手下兵士殺得也好,算起來都能算到他的頭上。更何況,尉遲嵐被人稱作惡鬼,正是因為……他手下的人,滅了中行一族上下滿門,連孩子都沒放過。
興許赫連恆正是對中行家哪個女兒有情。
難怪此前偶爾談及洛辰歡,赫連恆的眉目裡也有殺意。
尉遲嵐已死,赫連恆若要幫自己的心上人報仇雪恨,那定然是想將過去尉遲嵐手下的精兵悍將全數殺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