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再一扯韁繩,想將韁繩從赫連恆手裡奪下。
可男人看似隨意握著,實則抓得很牢固;他這一搶沒能如願不說,反而拽得馬兒難受,在原地不安地踏了幾下。
宗錦回過頭,沒好氣地說:“你下去啊,我都上來了。”
赫連恆隻玩味地看著他。
“你下不下去,你再不下去老子就……”“駕。”他話還沒說完,赫連恆輕喝一聲,“那就一起。”
馬倏地邁開腿往前小跑起來,慣性使然之下宗錦猛地往後靠。
剛剛好靠在赫連恆胸前。男人身上有股很淡的沉香味道,倏然將宗錦包裹在其中。
第十六章 你這馬不行
倘若因為這點困難就低頭妥協,那當初尉遲嵐也不會因為一意孤行遭受家臣反對,反而擊敗了前來吞並他們尉遲家的雜碎。
和女人同乘一騎倒還好,過往也不是沒有過,心生惻隱時救下的柔弱女人他也會順手撈上馬,像一袋米似的掛在自己身前。可和男人共乘,宗錦從未體驗過。
尤其是赫連恆坐在後面。
毫無疑問,後面那個人才手握主導權。
尉遲嵐最受不了就是別人壓過他一頭。
他顧不得鼻間惹人心緒不寧的沉香氣味,也顧不上貼在他後背的赫連恆的體溫,隻抓著韁繩不願意撒手,更是不服地狠狠一抽:“那你坐穩了,掉下去老子不會救你的!……駕!”
伴隨著甩韁繩的動作,宗錦夾緊了馬腹。
馬頓時嘶鳴一聲,速度陡然加快了數倍不止,就這麽闖入了前面的林間。
穿過這片樹林便是商州境內,方向倒是沒錯,只是他們加速得太突然,馬蹄聲急急如驟雨,卻是逐漸遠去。北堂列急切地喊了聲“主上”,未等到回應,那二人與馬便已在林間隱匿了蹤跡。
北堂列望向身旁仍睡眼惺忪的江意:“……現在怎麽辦,是等著主上回來,還是……?”
江意揉了揉眼,隨意地吹了兩聲口哨,灰背隼忽地出現在上空,盤旋了兩圈後朝著赫連恆消失的方向追去。接著他才波瀾不驚道:“總之先往商州境走吧?”
“好像也只能這樣了。”北堂列說著,揚起手裡的馬鞭揚聲喝道,“出發!”
――
赫連軍的馬匹都是軻州當地喂養的馬,高大耐力好,適合平原衝刺卻不示意在林間小道裡躥行。
馬一進林子裡便橫衝直撞,不少低矮的樹杈撞在宗錦頭上、肩膀上,扎得他不由地眯起眼。可他仍不滿赫連恆與他共乘之事,仿佛今日不讓赫連恆主動下馬就失了他的面子般,莽著繼續催促馬兒快點:“駕!駕!”
馬再提速,片刻後他如願以償地聽見了身後那人的呼喊。
“宗錦!”
“啊?怕了嗎?”宗錦咧開嘴笑,扭過頭扯著喉嚨喊,“怕了就說你怕了,我就勉為其難放你下去……!”
他話音未落,就被迎面來的矮枝抽了後腦杓。
宗錦的側臉就這麽撞進了赫連恆的懷中。他隻覺得像撞在了一塊鐵板上,還是塊有著詭異沉香氣味的鐵板;男人的心臟跳得沉穩而有力,咚咚咚地敲在他耳朵裡。
他慌忙抽離,一轉過頭馬就衝出了林子――他想著和赫連恆置氣,壓根就沒約束過方向;馬也慌不擇路,定然是錯了方向,從林子的側翼鑽了出來。
奔出去不要緊,要緊的事驟然開朗的視野中,出現的是懸崖峭壁。
面前的路仿佛被神明憑空斬去了般,只能望見遠處的天色。
“籲!”宗錦驚得狂拽韁繩,“籲!籲――!”
他騎術佳不佳,到如今這局面已沒有了意義――以他的細胳膊,根本無法拉住發了性的馬。霎時宗錦連吃奶的勁兒都用上了,小臉憋得通紅,速度卻無一絲降下來的苗頭。
眼瞧著馬就要衝出懸崖,宗錦忍不住叫出聲:“啊啊啊――”
懸崖之下有多深他無法預估,耳邊也無流水聲,無法期待僥幸墜入河裡。從這裡衝出來,他、赫連恆,還有馬的下場都一樣,非死即殘。
就在危急萬分時,兩隻手突然掠過他的腰側兩邊,狠狠抓住韁繩。
自不必猜,這是赫連恆的手。
男人像是抱著他,狠拽住韁繩往後拉扯。這一下的力氣雖未作用在宗錦身上,他卻也能感覺到赫連恆的力道。宗錦拉也拉不住的馬,在赫連恆的手裡毫無反抗之力;只聽得馬兒再度嘶鳴,接著就高高抬起了前腳。
失重感襲來,宗錦無法控制地後仰,比前兩次更狠地撞進赫連恆懷裡。
要不怎麽男人都喜歡帶漂亮姑娘共乘一騎呢,他此時此刻就像個小姑娘(身形也像),在驚慌失措中完全控制不了身體的重心,身不由己地倚靠著赫連恆。
可他顧不上現下這動作是過於曖昧,還是過於沒面子;他滿腦子都是馬,和他們的會不會摔死。
直到馬前蹄重重地踩下,踩起好些碎石,帶著砂石往懸崖下沙沙地落。
――馬停在了懸崖邊緣,還差幾寸就要踩空。
宗錦頓了頓,才從驚心動魄中回魂過來。
他的松開自己抓得僵了的手,慢慢側過頭,斜眼去看男人的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