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而,除了皇甫燼之外,他還安排了手下一個得力親信吳提安,放在重要位置上。
吳提安不僅對皇甫家忠心耿耿,還一身武藝了得,力大如牛,生猛如虎,一個打十個絕不誇張。
可如今,吳提安的腦袋就在他面前。
“我都不知攝政王還在路上安排了其他伏擊隊,”樂正辛道,“但又有什麽用,赫連恆到金雞峰時身邊至少還有萬余人,這伏擊隊恐怕連他的毫毛都未傷到。”
“……”
“且赫連恆的援軍還不止一批人,打到中途我見了金雞峰上有人放了信煙。”樂正辛一面說,一面稍稍回憶了下當時的事,接著道,“就是那個小雜種帶人過來的,後來也是他,跟赫連恆一起從老子手底下跑了,若沒有他!”
樂正辛一想便惱火,話到途中,一拳砸在了幾案上。
皇甫淳擺擺手,讓親衛將人頭收起來;忽地他又想起什麽,問道:“你說的那個小雜種?”
“嗯?我在樅阪時就見過他。”樂正辛沒好氣道,“那次也是,赫連恆差點要死,是他跟在赫連恆身邊……要不是他,赫連恆當時就死了,更不會有後面的事!”
“赫連的家臣,除了那些個治理地方的之外,領兵打仗的人才並不算多。”皇甫淳數起來,“江意北堂列自不必說,袁仁與寧差也算是好手,要再往下數,也沒什麽名將了。你說的是哪個?”
“我怎知道?他們又不會把名字寫在臉皮上!”樂正辛說,“……那小雜種很瘦,約莫這麽高,騎術了得,伸手也不錯,且還是左撇子。”
“左撇子……”皇甫淳皺眉沉思起來,“未聽說赫連家有什麽左撇子的將領……”
“好像叫,宗什麽的。”樂正辛又說,“要還有什麽特征,就是長得像個娘兒們似的……還有刀,他的刀不錯,比尋常的刀長幾寸,刀身上有紋樣……像是火紋。”
“火紋?那不是尉遲家?不可能。”
“我怎麽知道是哪來的野崽子?我只能說,要是沒有他,赫連恆就是有九條命,也要死在金雞峰!”
聽著樂正辛的話,皇甫淳忽地陷入沉思。
尉遲、身材消瘦的男人、跟在赫連恆身邊的男人。
他總覺得這些特征,好似能讓他聯想到某個人,記憶卻混沌,半晌也沒能想起來究竟是誰。
“長得跟個娘兒們似的”。
皇甫淳突然間來了神,看向樂正辛,急切道:“那個人是不是生得一張特別漂亮的臉?性子應該還挺猖狂,嘴巴髒得很?”
“是,確實漂亮。”樂正辛道,“金雞峰的時候倒沒聽他多說什麽,只聽到他喊赫連叫……”
樂正辛善戰,卻不善記憶這些瑣碎事。
他皺著眉思索了半晌,皇甫淳也不催促,等著他想起來。
“‘楚恆’,好似是這個。”
這定是赫連恆的小字。
大半年之前,在久隆參加尉遲嵐葬禮時的事一瞬間在皇甫淳腦子裡複蘇……是赫連恆身邊跟著的那個狂妄囂張的隨從!
且還不止如此,他在長洲時就沒少聽說,赫連恆養了個小倌,寵得不得了。
就是他,樂正辛口中所說的那個礙事之人,就是赫連恆的男寵。
不,“楚恆”二字就已說明,不止是男寵而已。
——赫連恆對那下仆有情。
皇甫淳的手在幾案上敲了敲,敲出了馬蹄奔走的節奏聲;他忍不住發笑,甚至先前心頭的陰霾都稍稍淡去了一些:“……好,好個‘楚恆’,太好了。”
他一邊說,一邊起身往外走:“樂正將軍辛苦了,飛狼營上下的事還仰仗樂正將軍統轄,我還有要事在身,先告辭。”
“攝政王走好。”
出了帥帳,那親衛便忍不住湊到皇甫淳身邊,不悅道:“樂正辛也太囂張了……”
皇甫淳上了馬,坐在馬上居高臨下道:“喪家之犬,狂則狂矣,由他去吧。”
“可是他這性子,日後萬一不服管教……”
“他哪裡的日後?”皇甫淳笑了笑,低聲道,“鳥盡弓藏,等赫連恆死了,沒用的東西當然會一並清理了乾淨。回宮了,千代戎的喪儀還等著我主持呢。……罷了,你回長洲一趟,把燼兒送回祠堂,喪禮讓夫人好好操持,不要讓分家的人心裡不痛快。”
“是,屬下即刻去辦。”
第二百二十七章 情即破綻(下)
天都宮裡四處都掛著白布,把守宮禁的禁軍也在盔甲之外披上了素衣。
縱然皇甫淳得了太后的“手諭”,成了呈延國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攝政王,千代戎的喪儀還是得大辦特辦,極盡哀榮。畢竟千代戎曾經率軍擊退外族,一直操持著大小事務;雖然呈延國上下不可說是國泰民安,但至少這些氏族征戰的亂局中,平民百姓還是活得下去。這些都是千代戎的功勞,門面功夫必須得做好。
為此,皇甫淳進宮時還特意去換了身純黑的喪服,倒顯得他對千代戎敬重有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