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見北堂列再次下劈,刀身觸上赫連恆的刀刃後,被那一下雙方的力道彈開;而這次他沒有再硬來,手臂一手將刀提在空中,朝著赫連恆的喉嚨再是一次迅疾凶狠的突刺。
機會來了。
赫連恆的機會來了。
他竟像是早有預料般,突刺到來之際,他手裡的刀猛地朝北堂列的刀打過去。這次不是硬接,而是靠得瞬間的反應與力量,北堂列的刀生生被他打得方向偏離,於赫連恆身側而過。還不止如此,赫連恆並未收手,而是加重了力道,壓得北堂列往下,霎時間像是往他腰上撞一般,踉蹌著往前多走了半步。
然而就是這半步,半步便可決定敗局。
赫連恆借勢與他移形換位,正如宗錦踩下那守將長槍一般,順著力道起舞般轉身半周。他不擅長用反手刀,但他卻可以給予身後人一記力道十足的肘擊。北堂列隻覺得腰眼處遭到重擊,接連往前在踉蹌了兩步,也沒能穩住勢頭。
待他終於回頭想再與赫連恆對刀時,閃著光的刀尖,已經指著他的喉嚨。
“你敗了,”男人說,“是要垂死掙扎,還是就此認輸?”
“……呵,掙扎會如何?認輸又會如何?”
“倘若你認輸,”赫連恆鄭重道,“我會給你個體面。”
——
這一路都順利,進了天都城更加順利。
宗錦自己都沒料到,僅靠著一張布防圖,他們這一千多人的輕騎隊竟然能打出神擋殺神的氣魄;沿途遇到的所有禁軍都被他們殺得手足無措,根本無力還擊。
他正奔往太辰殿。
據赫連恆對皇甫淳的了解,他一定會在太辰殿,一為了彰顯自己已經是攝政王的氣魄,二是因為太辰殿附近好幾處可供禁衛藏身之地,最適合埋伏入侵的敵人。只要能殺到太辰殿,他們便只差臨門一腳——就差秦關和金雞峰、天元湖的三路人馬殺到天都城了。
自然,他們不必進城,只需要在天都城外,就已經足夠讓皇甫淳束手就擒。
兩兵交戰,有時並不需要殺至最後一人。
他正想著,領軍殺光了長街上的禁衛,在長街盡頭狠拉韁繩轉向。
變數就在此刻襲來,宗錦甚至腦袋空了一瞬,他身下的馬突然往下跪,連帶著將他甩到了半空中。他在半空中看到埋伏在轉角的大批禁軍,再看見自己剛騎著的馬已經重重摔倒,還有轉角處貼近地面繃緊的麻繩。人仰馬翻,毫不誇張;宗錦狠狠摔在地面,五髒六腑仿佛都被這一下摔碎了般劇痛不已。
他連滾了幾圈才停下,然而還沒能撐地爬起來,兩把長槍便交叉著鎖住了他的喉嚨。
“又見面了。”貌似禁軍中的統領,在他旁邊說道。
緊接著,一張似曾相識的臉出現在他眼前。
“還記得嗎,你咬死的樂正麟,”那人道,“我是他的隨侍,和泉。在樅阪沒能殺了你,今日你還是落入我手了。”
和泉一邊說著,一邊抓住他的頭髮,狠狠一拉,拖著他露出左頜:“果然是你,臉上多了個刺青……說起赫連恆身邊如花似玉的侍從,我便猜到是。”
“要報仇了?”忍耐著劇痛,宗教嘴角一勾,冷笑著道,“你倒是來!”
“你還有用。”和泉說著,用眼神示意禁軍松開長槍,然後便硬生生將宗錦提了起來。
跟隨著宗錦衝過來輕騎兵,有的如宗錦一般被麻繩暗算得無法再站起來,有的越過了麻繩,正在與長槍兵交戰。
和泉掐著宗錦的脖子,衝他們道:“若是不想他死,就繳械投降!”
“別聽他在這兒放屁!!”宗錦嘶啞著,吼得青筋暴起,“殺到太辰殿去!!!”
“你話太多了。”和泉說著,一記手刀毫不留情地劈在宗錦後脖頸上。
他隻覺得兩眼一黑,霎時間身上氣力一泄而空。
第二百五十四章 似是故人來
“我就知道,定然是有人泄露了天都城的布防,不然怎麽可能一萬多人圍追堵截,都逮不住四千。”
太辰大殿之上,天都城內的文官武將不見一人,只有千代奇等千代氏的族人,沉默著站在殿中。高台主位上,小皇帝縮在太后母親的懷中瑟瑟發抖,所有人的目光都匯聚在皇甫淳身上。
正因為金雞峰的軍情來報,喪儀很快結束,文臣武將一律回府,整個天都城的兵馬,都歸皇甫淳一人統轄——或者說憑他手裡的千代金令統轄。
“赫連恆會往南北宮門下手,可見不僅僅是天都城,他對這天都宮,也熟悉得很呐!”
皇甫淳猛然一轉身,惱怒地甩了甩手,華服的衣袖被甩出了響聲,嚇得殿上膽小些的人一個激靈。兩旁還有些皇甫家的死士持刀鎮守著,在宣讀過誥封親王的上諭後,即便他此刻把殿中除了小皇帝之外的其他千代氏都殺光,也不算什麽。
他只差個皇帝的頭銜,實則已是天都之主、呈延之主。
“說,到底是誰?”皇甫淳怒斥向千代奇,“隻可能是你們幾個千代家的,不然誰還能拿到天都城的布防?嗯?”
“……”
殿上殿下無一人敢回話。
皇甫淳平日裡那副永遠笑眯眯的嘴臉已不見蹤跡,他眉頭微皺著,眼神陰鬱可怖;他平時喜歡盤的那對核桃倒是還在他手裡,隨著他偶爾轉動,碰撞出清脆之聲,這卻已是大殿中唯一的動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