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前面那幾個名字平喜還算聽得明白,後續的話平喜一個字也聽不明白了。
赫連恆仿佛也無所謂他是否聽懂,自顧自地往後說:“千代皇室對有琴氏恨之入骨,便將有琴氏所有的族人定為罪人,賜罪人印,世世代代為奴。”
“……原來是這樣……”
“所以說,”赫連恆一腳踏出了黃霧,淡淡然道,“若要說罪人印代表什麽,只能代表‘輸家’。而輸贏,從不是定論,自然我赫連門下都不在意賤籍與否。……這樣便進了東廷,宗錦現在人在何處?”
平喜這才反應過來,連忙道:“去,去烏城,就在烏城的城郊……”
他們走進死亡谷外的林子裡,到聽見鳥叫才止步。赫連恆不緊不慢摘下面罩,手稍稍一使勁兒,便將面罩拆開來。裡頭藥材的粉末都已經染上了層黃,可見藥效是真的。男人看向平喜,道:“你先去一旁歇著。”
“我不累啊,這才走多久,我不累的。”平喜道。
他剛說完,兩個精兵便會意地上前,一人一邊將平喜架住,拉住他往林間更深處走。
“你們幹什麽,你們幹什麽……不會要殺我滅口吧……救命!要我做什麽都可以!別殺我!……”
待到聲音停了,赫連恆才轉身看向其余人等,沉聲道:“寧差。”
“在。”
“你從此處往北進湖西,要多久。”
寧差從懷裡摸出地圖,一邊看一邊道:“若是有馬,一日功夫,沒有馬就……”
“一日,我給你一日,去通告西鹿,讓他備六千匹馬,兩萬人,三日後由北進東廷。”
寧差咽了咽唾沫,欲言又止,最後只能重重點頭:“是,我馬上出發。”他說完就走,不帶任何猶豫,飛快便朝著北面疾行而去。
“江意,你回去通知戍邊屯兵,六千人走死亡谷,其余人等三日之後直接輕騎進東廷。”
此言一出,江意的眉頭便皺起:“主上的意思是……”
“雍門氏即將成為我赫連門下之臣。”
男人一邊說,一邊從懷裡拿出那張宗錦想辦法遞出來的字條,交到了江意面前:“你便按照方子帶他們進來。這方子不許損壞,到時候要交還於我。”
江意有點無語,但很識趣兒地什麽也沒多說:“……是!”
“除了影子之外,其他人進東廷打探情報,”赫連恆繼續道,“三日後正午在烏城西城門二十裡外匯合。”
“是!”
若是憑自己的心意,赫連恆連三日都不想等。
他恨不得就現在,由著平喜領路,直插那個所謂的采石場。
看著手下人領命後紛紛行動,赫連恆不由自主地從懷中摸出紅玉。紅色的新月,擺在他的手心裡只不過普普通通一塊玉佩,在那人腰間時卻好像會燃燒,帶著豔麗絕倫的火,隨那人的行動而搖曳。
想見他。
好想見他。
他們分別至今才一月,赫連恆從不知一個月的時間原來竟如此之長,長到叫人好似余生都已過完,再拖著這具身體也只是行屍走肉。
待到所有人離開,影子才走上前,在赫連恆身邊道:“主上,當真是想開戰?”
“是又如何?”
“拿下東廷,就沒有回頭路了。”影子道,“我們接連拿下樅阪、東廷,再往東的耕陽想必看這情勢也不會掙扎什麽,湖西也已是我們的盟友……皇甫淳不會坐視不理的。”
“我知道。”
“我們既然已經進了東廷,”影子接著說,“我有把握隻身進那采石場,將宗錦救出來。”
“我不會放過任何一個折磨過宗錦的人。”赫連恆如是道。
跟著赫連恆此次出來的是影子甲,他與影子乙的功夫不相上下,但看待各家之間的爭鬥,影子甲眼明心亮,對局面掌握得頗深。赫連恆知道他說的有道理——比起帶兵殺過來,悄悄潛入把人救走要簡單太多。
他說出口的理由只是其一,還有沒說出口的其二。
——尉遲嵐想要的是天下,他便會陪著尉遲嵐去往最高處。
赫連恆自知如此行事,可謂幼稚;但他多年前,察覺自己心中住著另一個人的身影時便已經清楚。
他就是為情亂智,無法改,也不會改。
沒等影子再開口,赫連恆便說:“不必多言,我心意已決。走吧,去烏城看看。”
“……屬下遵命。”
待到平喜再見到赫連恆時,那些氣勢駭人的隨從已經走得只剩一個了。平喜嚇得夠嗆,拍著胸口給自己順氣:“我還以為,我還以為……”
“你不必害怕。”赫連恆道,“你既是宗錦的恩人,便是我的恩人。”
“?!”
這話簡直把平喜說蒙了——他隻以為宗錦是赫連主君的愛寵。可愛寵這東西,不就是一時玩得開心,過了那些時候,換個也就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