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玉印不、不在我身上……”尉遲崇道。
“放屁!”宗錦罵道,“你怕是連睡覺都要攥著吧?!”
他這一句怒罵,不僅說中了實情,更是讓尉遲崇忍不住側目去看他。
縱使這些話是誰都能說的,可每個人說出口的感覺確實不同的。尉遲崇在宗錦身上找不出半分能與自己兄長對上,可這句怒罵頓時叫他想起以前,想起兄長三天兩頭斥責他無用時的光景。
尉遲崇有些懵,竟然就當著所有人的面,當真在腰間摸了摸,拿出那枚象征家主的黑玉印。
宗錦眼疾手快,一把搶了過來。
男人則挾持著尉遲崇,一步步往外走。居於暗道中的剩余人等慢慢出來,五百人飛快地將尉遲家圍起來,值守的兵士、服侍的下人,無一例外都被因為家主的安危而放棄反抗。短短盞茶功夫,這憑空冒出來的五百人,便將整個尉遲府從裡往外,幾乎稱得上無聲無息地控制了下來。
府中四處的燈火安靜燃燒著,赫連恆與宗錦一左一右地站在尉遲崇身邊,尉遲崇脖子上的刀就沒有放開過。
那些尉遲府中的戍衛,一個個被扒了衣服,隻穿裡衣地綁在一起;還不斷有新的下仆、侍婢被抓住,同樣扎堆綁著。
“……我知道,我知道赫連君是、是不服皇甫……”見情況越來越差,自己的又處在威脅中,尉遲崇告饒道,“若是赫連君放我一馬……我和芙兒……尉遲與司馬兩家,就不再跟皇甫為盟友……”
他說得誠懇,可赫連恆連回答都不回答。
尉遲崇接著說:“我可以馬上派人,派人去天都城辱罵皇甫淳!整個西面都不會再支持皇甫……”
結果他隻說到一半,就有赫連恆的人馬揪著兩個婦人出現了:“……主上,這……”
婦人並非重點,重點乃是她們懷裡,還抱著兩個繈褓嬰孩。
“!”
一見婦人,尉遲崇便腿軟了。
他險些要摔下地,被赫連恆眼疾手快地扶住了。
尉遲崇驚恐萬分,赫連恆則面露笑意:“看樣子,我們來的正是時候。”
“這難道是……”宗錦慌忙走過去,“司馬太芙生了?”
負責搜府的兵士道:“司馬太芙就在府中,目前昏睡不醒,我已命人看住那附近了。”
“報——”另一名兵士急急過來,“尉遲府上下三百零二人,已全部鎮壓。”
“宗錦。”赫連恆喊了聲,讓宗錦繼續下一步的計劃。
誰知道宗錦竟然像聽不到似的,眼睛直勾勾地盯著婦人懷中的孩子。他甚至忍不住問:“男孩,還是女孩?”那兩名婦人膽怯哆嗦道:“是、是龍鳳胎……”
“龍鳳胎……”
“宗錦。”赫連恆再喚了聲。
他這才回過神,轉身朝著其他人厲聲道:“換上尉遲家的衣服……你,快馬往南城門,命令他們開門。”
他將黑玉印遞進被點名之人的手裡,對方接了命令,立時便行動。
久隆城裡安安靜靜,一如往常,誰也不知道就在這平靜的一夜,天已然變了。
——
一道綠色的信煙劃破夜空,在蜈蚣山菩提廟再往前十幾裡處的山門下,四千五百人的輕騎隊,突然間一個個都打了精神。
景昭與魏之渭在最前列,看見信煙時還有些不確定。
“……綠色是順利,對吧?”景昭呆呆問了句。
魏之渭倒是記得清楚,很肯定地點了點頭:“該行動了……”“可南城門沒有動靜啊。”景昭道,“這裡離南城門就只有百步,南城門要是開了門,肯定會有聲音的……”
“……若是如此,難道宗將軍的意思,是讓我們強攻?”
“強攻?那就準備強……”景昭說著就準備跟身後的騎兵打信號。
“等等等等!”魏之渭連忙攔住他,“我們沒有攻城錐啊……”
先不說到了城門下,上面的戍衛打他們如同打活靶子;單單是厚重的城門,若沒有攻城器械,是決計闖不進去的。他們這五千輕騎,為了保證行動迅速且無聲無息,就只有各自身上帶了兵器與乾糧,壓根沒有輜重隊。
景昭傻乎乎道:“那怎麽辦,直接爬上去?”
“什麽都沒有,如何爬得上去?”
“那怎麽辦?”
魏之渭算是明白了,與自己一起負責這四千五百人的景昭,不止是外表看起來像個不諳世事的少年,心智也差不多。
就在輕騎隊陷入兩難之時,突然,轟鳴聲從他們正對的方向傳來過來。
景昭倏地來了神:“是開城門的聲音!”
“……你對這些倒是挺敏銳,”魏之渭低聲道,“野獸的敏銳?”
他這句話景昭壓根就沒聽見——城門大開,就意味著他們應該出發了——他只顧著抬手亮出刀,氣沉丹田大喊道:“殺——!!”
“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