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見他這麽說,宗錦眼睛都亮了,拿起竹筒仔細翻來覆去地看,像撿到寶似的。這竹筒和之前的信煙幾乎一模一樣,從外表上也看不出什麽來;唯獨引線變了,變成了白色的棉線。宗錦耐不住地問道:“這下面怎麽是棉線啊……”“……唔!”原俊江正喝梅子酒,趕急忙慌地放下杯子道,“別扯!千萬別扯!”
“怎麽……”
“我想著信煙總要拿火折子點,萬一趕不及點就麻煩了,琢磨了兩個月才想出這個法子。”原俊江邊說著,邊撚了塊鹵牛肉塞進嘴裡,起身道,“你跟我來,我給你放一個你就懂了。”
“好,好。”宗錦忙不迭地點頭,立馬跟上。
景昭還在吃蹄髈,見這架勢,只能抓著蹄髈一並跟過去。
如果說這居所前面和尋常百姓的房子沒什麽分別,那後面就是別有洞天了——後院足有十個前院大,樹木被砍了個乾淨不說,地上坑坑窪窪,到處都是焦黑的痕跡。這大約就是原俊江擺弄他那些火藥的地方,宗錦饒有興趣地四處打量,待原俊江說了句“你看啊”,才將目光放過去。
原俊江左手拿著竹筒衝天,右手抓著棉線,然後使勁兒一拉——
“咻——”
黃色的信煙猛地升空,聲音不大,煙霧卻濃,顯眼極了。但這不是最要緊的,最要緊的,這信煙竟然不用點?!宗錦忙跑過去:“這麽厲害?都不用點?”
雖說原俊江對他們拿火藥征戰的事心懷不悅,可被人這樣真誠不做作的誇獎,他仍是難掩得意:“這樣的話,就算是情況緊急,也不至於放不出信煙了。”
“你做了多少?”
“這個挺麻煩,我做的不多,一種顏色十個。”
“夠了,太夠了……”
景昭這才知道這個原俊江竟然如此厲害,跟著誇讚道:“太厲害了,你是神仙嗎?”
“都是,都是點小心思,也沒有那麽厲害……”原俊江不好意思地說著,又想起什麽似的,對宗錦道,“對了,你能開多重的弓?”
“我?六鈞沒問題。”宗錦道。
“那好,你等我一下,我給你看個大寶貝!”
原俊江立馬小跑去了旁邊的架子,拿下一張弓一支箭,遞到了宗錦手裡:“你站過來些,對著那個小山包。”
“……你還會製弓箭?”宗錦驚訝地看了看手裡的物件,“但你這箭頭太大,飛不遠的。”
“不是,你先聽我的!你對著山包射一箭試試!”
宗錦將信將疑,卻還是照做。
他雖然右手還沒好全,但拉弓射一箭沒什麽問題。那弓果真是張重弓,沒點力氣恐怕都拉不開。宗錦也未瞄,箭矢搭上去,拉滿放箭,一氣呵成。那箭矢飛出去,果真和宗錦預測的一樣,速度雖快,但下降之勢比尋常的箭矢厲害得多。
好在他離得不遠,那箭以猛烈的力道撞在了山石上。
詭異的事就在此刻發生了——只聽得“嘣”地一聲巨響,那箭矢居然炸開了!濃煙飄上天,還驚了林子裡的鳥;待到濃煙散去,目瞪口呆的宗錦和景昭,就看見山石上被炸出來的凹陷。
“這是什麽好東西?!”宗錦驚訝道。
“我叫它硝石箭!只要箭頭被足夠大的力道撞上,裡面的幾種火藥粉就會混到一起,繼而炸開。”原俊江得意道,“只是開弓的人必須是箭術高手,不然不但不能把硝石箭射到想要的位置,還有可能傷了自己。”
——有了這東西,赫連的七萬人,恐怕能與十萬人正面作戰。
宗錦開心得頓時忘了原俊江的心性,張口便道:“果真是寶貝,有了這東西,我能把皇甫家殺得片甲不留!”
原俊江的臉瞬間黑了下來:“我就做了一根,你用完了,沒了。”
“別啊原師傅……原神仙!”宗錦連忙道,“我知道你不喜歡打仗,不想用這些東西傷人,但……”“你說什麽都沒用,我就隻做了這一根,沒了就是沒了。”原俊江都不讓他把話說完,轉身便要回屋子裡。
宗錦把弓塞進景昭懷裡,立馬追上去:“原神仙,你聽我說,你先聽我說——”
他索性張開雙臂攔到了原俊江面前,再捉著他雙臂道:“我換句話問你,若是有人要打進軻州,只剩你這東西能退敵,你用不用?”
“……”原俊江別開頭,並不回話。
“那我再問你,今日不打,明日不打,待你死了,敵人帶著十萬鐵騎踏平軻州,你怨不怨?”
“……你這都是些無意義的比方!”
“不是,原俊江!”宗錦認真道,“樅阪之戰我知道你不願意看著你做出來的火藥傷及人命,但現在情勢不一樣了……皇甫家已經殺進了天都城,圈禁了皇室,當了攝政王。名為攝政王,其實就是背後皇帝……”
“你騙我,怎麽可能!”
“我沒騙你,不信你上街去問問,千代皇室早就昭告天下了!”他說得急切萬分,“赫連恆打算憑七萬人馬,孤注一擲,與皇甫淳十幾萬兵馬決一死戰……但有了你這個硝石箭那就不同了,我們就有勝算了你知道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