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若是祿兒失敗,我這邊同樣要失敗。”茶喝了兩口,赫連恆又看向身後已經被標上了許多重點的地圖,“祿兒有些目中無人,遇事容易衝動,才能倒是有的……我想讓你們跟著他,一是為了保護,二也是為了在有必要的時候拉住他。”
“主上……”
“我心意已定。”
影子確實是赫連家一直培養著的死士,他們的職責就是保護家主,是家主的眼睛,家主的耳朵,家主手中的利刃與盾。他們既應當貼身保護赫連恆,又應當無條件地遵從赫連恆的命令。聽見赫連恆的口吻如此堅定,影子臉色難看,猶豫片刻才道:“如若不然,我跟著主上,他跟著祿少爺……”
“一個人攔不住祿兒。我已經想好,不必多說。”赫連恆道,“宗錦呢,還睡著麽?”
“半個時辰前午睡醒了,便出門去了。”
“去了哪兒?”
“說是去郊外看望故人。”
“獨自去的?”
“和景昭同去的。”
——
宗錦和景昭一起策馬穿過郊外的密林,隔著老遠便瞧見赫連家的兵士正戍守著。那附近拉了簡易的籬笆,每隔幾丈便有兩名兵士站著,不許閑雜人等進出。
聽見馬蹄逼近,還不等宗錦喊話,兵士便已經迅速地叫了其他戍衛過來;到宗錦他們抵達籬笆前,六個兵士拔刀相對,大喝道:“前面是軍機要地,不準靠近!”
宗錦也不惱,直接下馬,扯下了腰間掛著的紅玉。
“我是先鋒軍主將宗錦,”他道,“奉主君命令,前來處理要務。”
雖然軍中大部分人都未見過宗錦,可此次赫連恆铩羽而歸,軍中帶回來的消息他們還是有所耳聞的——新委任的將軍,臉上有火紋的刺青。
那兵士看看宗錦的臉,再看了看紅玉,立刻讓開道:“宗將軍請。”
“謝了。”
景昭跟在他身後,手裡還提著食盒,瞧著眼前不遠處的小院,小聲問道:“哥,咱們這是要去見誰啊……”
“見個能人。”宗錦道,“今晚就要出發,只能趁著現在過來。”
“什麽能人啊……”
“你怎麽這麽多話,見了不就知道了。”宗錦不耐煩地說道。
他們面前的小院,像是最普通的民居,只有兩間屋子一個正院。通常的三口之家住在這房子裡應該還算余裕,院子裡能種些菜、養點雞,再晾曬些衣物。但這個院子裡什麽都沒有,只有一口井、一個大水缸。院子附近也有人站著值守,但大約看見了宗錦進來時的模樣,並沒有人上前來阻攔。
宗錦推開院子門,大喇喇揚聲道:“原師傅,我來看你了。”
裡頭立馬有個不修邊幅邋裡邋遢的男人推門出來,一見是宗錦,臉色都不太好:“宗先生,是你啊……我聽說了,這次赫連吃了敗仗歸來,就想到你應該也回來了。”
此人正是原俊江,那個私製火藥後被宗錦搭救了的人。
宗錦一點不在意對方寫在臉上的冷待,反而破天荒地作揖鞠躬,模樣老實得連景昭都驚訝。
“上次托原師傅的福,我才險象環生,今天特意過來道謝。”
“只要不是又來讓我做些那種事就好,”原俊江道,“進來吧。”
景昭跟在宗錦身邊,實在是憋不住好奇,又問道:“到底是誰啊……”
“樅阪之戰,還有這次我能和赫連恆聯絡上,多虧了他。”宗錦道,“他善製火藥,那些信煙也是他照著東廷的東西依葫蘆畫瓢做的。”
“哇這麽厲害……”
屋裡跟屋外差不多,算不上簡陋,也不富貴。宗錦連忙從景昭手裡拿食盒,放到桌上揭開:“我特意從赫連府帶過來的,還有青梅酒。”
“謝了,也謝謝赫連君。”原俊江不鹹不淡道,“坐,我去洗把臉。”
宗錦還挺熱情,趁著原俊江洗臉的功夫,將帶來的菜品糕點都擺好,青梅酒也給原俊江斟上。景昭在旁看著,怎麽看怎麽覺得反常,乾脆問道:“……哥你這是無事獻殷勤非……”“閉嘴,”宗錦拿著筷子在他腦門上敲了下,“不會說話就不要說話。”
“……”景昭吃痛,當真捂著額頭乖乖閉上嘴。
原俊江雖然把臉和手洗乾淨了,但衣衫上的灰卻沒管。他不介意,宗錦自然也不介意,一邊熱情似火地給原俊江夾菜,一邊閑聊著在東廷的遭際、臉上的刺青;末了再若無其事地說:“……這麽長時間不見了,有沒有整出什麽新花樣?”
帶來的菜說是赫連府的,其實是軻州主城中最好的酒樓裡買的。
原俊江嘗了嘗菜,點著頭道:“上回那個信煙,我又做了些,不過我總覺得紅綠二色實在是太少,就試了試做點別的顏色。”
他一邊說,一邊起身去旁邊的櫥櫃裡拿了幾個竹筒出來:“……這是黃的,這是黑的。黑的恐怕夜間是派不上用場,不過仔細瞧還是瞧得出來,所以我又在裡面弄了些爆竹,放的時候聲音比其他的大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