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言,赫連恆情不自禁地勾唇,先是淺淺地笑,須臾後好似忍不住了般,搖了搖頭,笑得更加厲害。
“笑什麽,天是站在我這邊的,這也是實力!”
“我想了許多年,尉遲嵐究竟是怎麽從那種絕境中逃脫,不僅將敵人擊退,甚至反攻打到了商州,將中行氏滅族……卻是沒想到,”赫連恆突然抬起手,繞過他肩頭,一下扣住了他的後腦,“原來是命。”
“命怎麽了,命好也是厲害。”
宗錦話剛說完,赫連恆突然垂下頭,湊上去輕輕吻了吻他的唇。
一起泡在青雀閣裡,宗錦不覺得羞赧;但赫連恆突然親吻他,他的心就控制不住地砰砰跳。
像是喝醉了,宗錦既沒有躲閃,也沒有後退,就著二人鼻尖抵著鼻尖的距離,低聲地問:“……還有什麽想知道的,一並問。”
“好,”男人沙啞地應著聲,再親了親他,“若是得了天下,當了皇帝,你想做什麽……”
“做什麽,我沒想過。”宗錦輕聲答,回敬似的又吻上男人的唇角,“……大概就是,廢黜賤籍?再就是……”
“就是什麽?”
“上摘星塔看看。”
“看什麽?”
“看是不是能……”宗錦說得慢,越慢越勾人。
男人醉翁之意不在酒,再沒耐心等他說完,就將方才那些斷斷續續的觸碰變為唇舌交纏的吻。
誰知這吻才開始,青雀閣緊閉的門外透出了黑影。敲門聲把宗錦倏然從那種朦朧中叫醒,他立即往側挪了挪,背對著門佯裝若無其事。
然後他就聽見赫連恆很輕很輕地“嘖”了聲。
興致叫人攪和了,赫連恆倒也未任性,揚聲詢問外頭的人:“何事?”
“江統領醒了……”外頭的兵士道,“漆姑娘讓我來通傳一聲。”
“知道了。”
男人立時站起身,帶起大片的水花落下。宗錦還沒反應過來,男人已經裹上了長袍:“我去看看江意,你再待會兒無妨。”
“……我跟你同去。”
——
宗錦和赫連恆踏進江意暫居的屋子裡時,江意正側坐在榻上,用沒傷著的那一邊靠著摞起來的軟枕。而那壞脾氣的美人漆如煙,端著肉糜湯,稱得上乖巧地坐在榻沿一湯匙一湯匙地喂江意吃。
他二人一時還沒發現宗錦他們的到來,宗錦小聲對赫連恆道:“你不打算賜個婚什麽的?”
“若是江意來求,我定會給這個體面。”
赫連恆說得低聲,但動靜還是傳到了床榻那邊。
漆如煙仍是不喜歡赫連恆,回頭一見他便倉皇地起身,將沒吃完的肉糜湯放在桌上:“我要去休息了。”她說完便走,就直直從赫連恆身旁離了屋內。江意急忙叫了聲“燕燕”,但並沒能留住漆如煙;他又朝赫連恆頷首施禮道:“……主上。”
“醒來了便好。”赫連恆在榻沿坐下,淡淡道,“醫師說沒什麽大礙,就是要修養一陣。”
“我沒事,就是點皮外傷……那日我被炸傷昏過去,後來如何了?主上趕上了麽,皇甫淳……”“皇甫淳已經入主天都宮了。”宗錦言簡意賅道,“金雞峰之戰我們輸得不輕,現下千代下了皇命,要氏族都去都裡參加千代戎的喪儀。”
“嗯,大致是這般情勢。”赫連恆點頭肯定道。
江意的神情頓時便難受了,眉頭緊皺著,一時間甚至說不出話。他緩了緩才倏地低下頭,對著赫連恆道:“江意失職。”
赫連恆輕輕搖頭,說:“不算失職。醫師說醒了便沒大礙了,你醒得倒是快。”
“本就是小傷,勞主上掛心了。”
“我的意思是,你醒得正是時候。”赫連恆認真道,“我已下令,明晚整軍出發。”
“我……”
“你不必跟去。”
“那怎麽行,”江意道,“即便我無法作戰,但至少,斥候隊我還是能帶的,主上……”“我有更重要的事交給你,”赫連恆道,“你須得快些好起來,決戰之期已在眼前。”
第二百三十三章 硝石箭
翌日午後。
赫連恆寫完最後一個字,輕輕放下筆,轉而拿過暗格中藏著的印章,在書帛落款處蓋上。墨跡晾了片刻,書帛便被疊起來,放入了油紙袋中。
“……交給祿兒,讓他貼身帶著,要親自交到白鹿弘手裡。”男人一邊說,一邊將油紙袋封口黏上,又封上紅蠟,以四棱紋陽刻印落在其上。守在一旁的影子乙佝著腰上前接下,頷首道了聲“得令”,飛快離了書房。還剩影子甲留在書房,見赫連恆好似沒有其他吩咐的樣子,他便主動替赫連恆斟了杯茶。
“我在想,此次你們二人,不如跟著祿兒。”赫連恆端起茶杯吹了吹,低聲道。
“主上不可!”影子急忙道,“屬下就是為了護主上安全而生的,此次出征危機重重,無論皇甫還是尉遲,都盯著主上的性命,我們怎能去跟隨祿少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