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然被美色所迷住的看守,絲毫沒察覺他放進城的這個女人,和她身邊的男人,會讓天都城變了天。
二人踏進還未開始熱鬧的街道,連日的晴朗也終於到了頭,一片厚重烏雲,自南而來,飄在天都城之上。
第二百四十六章 一紙抵萬金
天邊剛露白,五千“尉遲軍”便到了黔州最南一座城的城門下。看守城門的兵士一聽見馬蹄聲就警醒了,上報的上報,在城牆上監視的監視,很快便見一隊人馬不緊不慢往他們城門下走;領頭的幾個兵士之後,緊跟著的是氣派的馬車,上面也同樣有尉遲家的家紋。
司馬君下嫁尉遲之事並不是什麽秘密,但尉遲的車馬來此,城門將士並未收到任何消息。
因而他們不能隨意打開城門,卻也不敢隨便放箭退敵。
車馬輕騎就這麽不緊不慢地到了城門下,城樓上兵士大喊:“可有通關手令——?”
馬車裡,穿著尉遲家衣飾的赫連恆輕飄飄說:“聽見了麽,需要通關手令。”
“……這是自然,”司馬太芙仍臉色煞白,但中途吃過些東西喝過了水,好說歹說是比先前那半死不活的虛弱模樣要好多了,“你可要信守承諾。”
“這是自然。”赫連恆原話奉還,替她拉開了車簾,像隨侍一般,等著她下馬車。
司馬太芙深深看了他一眼,眼眸中有不甘,有怨恨;她卻沒在多說任何,當真就像這些人馬都是來護送她的一般,強裝著鎮定如往常地下了馬車。
城樓上見到馬車上下來一名女子,心都跟著慌了慌。
女子衣著雖素,但看得出來衣料之名貴;而女子站在城樓下,微微抬頭上看的模樣,更是氣質不凡,叫城樓上的兵士腦子裡都情不自禁冒出同樣的猜測——莫非是司馬君?
“喚你們有龍城守城將出來見我。”司馬太芙也不多說,開門見山道。
上面兵士立時回話:“綦將軍隨後就到!你們先在城下等著!勿要輕舉妄動!”
“你只派人告訴守將,若是來晚了,”司馬太芙道,“後果自負。”
“……”
她下馬車之事,赫連恆也跟在後面,此時就立於她身側,說是假扮隨從,倒更像是種威脅——只要她欲行不軌,赫連恆會在即刻將她拿下。
鬱顏鬱顏
輕騎隊在城門下安靜等候,司馬太芙有意無意地往四處看,時不時隱蔽地回頭,仿佛在找什麽。
就連這點動作,也沒能逃過赫連恆的眼睛:“……是在找另一輛馬車嗎?”
“……你說不會傷害我孩子的!”司馬太芙低聲質問道。
“繈褓嬰孩,我當然不會傷害。”赫連恆道,“只是戰場上情勢千變萬化,刀劍無眼,我已命人將他們護送回軻州。”“你!……”“我?”“赫連恆,拿幼子要挾,你會遭報應的!”司馬太芙狠狠道。
但赫連恆又怎麽會在意這等小事,隻當沒聽見,連話都不再回應了。
就在此時,城樓上驀地冒出一個高大的身影,只因舉著火把,反倒燈下黑的叫下面看不清他的面孔。
只聽得那人中氣十足道:“我乃有龍城守將綦雲遼,城下何人?!”
司馬太芙揚起臉,皺眉回話:“不認得我?”
“……是君上?怎的這時候……”“廢話少說,開門。”
“是!”
隨著守將的回應,城門處的機簧立刻運作起來,厚重的城門啟開一條縫,隨之緩緩打開。
守將也匆忙下城樓來,在司馬太芙面前躬身作揖道:“外臣不知君上回程,有失遠迎,讓君上久等了……”“客套話免了,”司馬太芙說著,看了眼赫連恆——男人也看著他,目光裡的威脅之意絲毫不假掩飾——再道,“我累了,先去邦府休息片刻;你來引路,再喚邦司來見我。”
司馬家雖然在過去名列不了禦三家,但若要排出第四位,那必定是司馬。
司馬家強就強在治理之法,這法子還是司馬太芙的母親所設立,司馬太芙加以改進的:黔州與雋州兩地共有二十七城,司馬家為二十七城設了“邦府”,再設立“邦司”官職,來管理城內大小事宜;另立守城將與巡將兩名,三權分立,互為轄製,避免分權在外不好把控。而“邦司”這一文官的官職,必定由司馬家的子弟來擔任。而尉遲等其他大家,是萬萬不肯將手中實權分散出去,怕分家的誰得了權便開始心生異妄。赫連家倒是更近似這種機制,只是因為江意的本領,過去赫連四城的所有兵馬,都隻由赫連恆一人統領。
但如果……他手中要管的不僅僅是赫連四城,而是呈延國整個天下,那司馬家的法子反倒顯得像是最善之策了。
赫連恆這麽想著,在司馬太芙語畢後輕聲提醒:“請君上先上車。”
司馬太芙什麽也沒說,只是狠狠看了他一眼,轉而重新回歸馬車之內。
她才剛坐進去,身上的力氣便卸了,只能倚著角落勉強支撐身體,呼吸也亂得厲害。馬車再動起來,門簾晃動間,她能看到赫連恆假裝車夫趕車的背影。